他推開房門,拉上厚厚的窗簾:“你先住在這裡。”
房間在走廊的儘頭,是光線最暗的一間屋子,褚之言走進去,感覺渾身都輕鬆不少。
他對這個初次見麵的監護人,升起了一點點微弱的好感。
吸血鬼是夜間活動的生物,白修遠留下一句“好好休息”便離開了房間,順便帶上門。
褚之言聽見門外逐漸遠離的腳步聲,直到四周徹底安靜下來,他才放下手中的行李箱,悄聲靠近房門。
“啪嗒”一聲輕響,房門從裡麵反鎖上,褚之言緊繃的脊背放鬆。
即使已經做足了準備,以這樣的身份來到完全陌生的環境,還是令他無法接受。
—
三天前的晚上,褚之言從一片鬆軟的草地裡破土而出。
他茫然無措,什麼都不記得,隻覺得饑腸轆轆,渾渾噩噩地四處遊蕩。
被人發現的時候,褚之言剛剛闖進一處農場,咬傷了一隻小羊羔的前腿。
他滿嘴鮮血,農場主人立刻報了警,查明他是吸血鬼後,又將他送去了非人類區域的救護所。
血液讓意識混沌的褚之言稍微恢複了些神智,他的手被束縛起來,脖子上套著防止他咬人的項圈,有人用手電筒照他的瞳孔:“還記得你是在哪裡轉化的嗎?”
褚之言感到不適,瑟縮了一下躲開光線,搖了搖頭。
接下的問題他一概不知,家人、出生地、為什麼會出現在農場等等,唯獨在問姓名的時候,褚之言才有了一點反應。
他遲疑著,喉間經過鮮血的潤澤還有些沙啞:“褚之言。”
最後,褚之言被一個中年短發女人領著,去救護所的臨時住宅。
救護所很大,褚之言跟在中年女人身後,他低著頭,感受到沿途向他投來的各種目光。
路上還碰見幾個其他的工作人員,通過交談,褚之言得知這個中年女人似乎是救護所的某位管事。
她是個返祖人,右手不自然地蜷縮著,皮膚上長著奇怪的毛發,工作人員問了句什麼,她轉過頭,看向褚之言的眼神厭惡鄙夷:“輕浮放蕩的肮臟生物。”
她將褚之言送到住所後離開,褚之言才遲鈍地反應過來,她剛才罵的是自己。
救護所的房間簡陋狹窄,好在有單獨的浴室,過了一會兒,有人送來一些乾淨的舊衣服,和一小塊血糕。
血糕氣味濃鬱,隔著透明蓋子都能聞到一股怪異的腥味,褚之言毫無食欲,一點沒動。
他挑好衣服洗完澡,又有人過來,向他介紹非人類區域和救護所,以及他當下的處境。
因為褚之言失憶,對一切都懵懵懂懂,來人最後留下幾本小冊子,方便他自行了解。
非人類區域,顧名思義,是專屬於非人類的生活區,有許多不同種族的非人類,也有極少數的人類,在其中擔任重要職位。
救護所全名“非人類救治保護及研究所”,大概是接濟底層非人類,為他們提供臨時庇護和安排未來的去向。
而褚之言自己,是一隻吸血鬼,在種族介紹中排名最末,描述是“難以控製嗜血本能,但各方麵能力低下,不具備殺傷力。完全無法獨立生存。”
簡稱,廢物。
吸血鬼在咬人後,被咬者與自身都會產生某些難以言說的衝動,這個種族發展到現在,最適合的職業竟然是當有錢人的寵物。
褚之言看著這些介紹和資料發懵,他又拿起一本《吸血鬼生存手冊》,打開之後,第一句話印入眼中。
“第一條:沒有人能拒絕黏人的小貓咪。”
……
這是吸血鬼生存手冊,還是寵物指南?
褚之言丟開手冊,蜷縮在床頭發呆。
一連兩天,褚之言沒有出過房門,偶爾有工作人員經過他的門前,從房門上的玻璃窗口看一眼,確認他在裡麵。
直到救護所的人通知他,他被人買下了。
手續在褚之言一無所知的時候辦好,他隻見到一些簡單的資料,他甚至不知道買下他的人長什麼樣子。
而且因為他在救護所待的時間太短,救護所的人留了個心眼,選擇在大白天送他過去,防止他中途想逃走。
在去監護人家裡之前,救護所安排一個對這方麵有經驗的工作人員,告訴褚之言去了之後該做什麼。
同時工作人員讓他寫下一張便簽紙,據說這樣可以給監護人一個比較乖巧的第一印象。
工作人員說話很直白,什麼“放得開一點”“討主人歡心”,視線不斷掃過褚之言的麵容與身上各處。
褚之言指尖用力掐著手心,他看向狹窄的窗口,厚厚的窗簾遮擋住大半刺眼陽光,他一言不發,木木地點頭。
隨後,他就被送到了這裡,見到了他的監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