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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區的人來做完最後一次評測,同意了讓褚之言入學。
因為中途耽擱了一些時間,學校已經開學了,而褚之言還沒想好去哪個年級。
突然要和幾十個陌生人共處同一間教室,褚之言雖然期待去學校,卻也非常緊張。
白修遠安撫道:“不用馬上開始上課,可以先去看看環境。”
在學校逛一逛,或者去不同的班級裡待一兩節課,再做決定。
白修遠還說:“如果後悔了不想去,可以隨時告訴我。”
“可以這樣嗎?”褚之言覺得不可思議,“學校會不會不同意?”
白修遠委婉道:“我給校區捐了一些錢。”
原來是這個原因,褚之言放下心,靠著白修遠肩膀:“哥哥,那你陪我一起去嗎?”
白修遠沒猶豫太久:“好。”
往常白修遠也不怎麼外出,現在要送褚之言去學校,才臨時買下一輛車並雇傭了一位司機。
和學校約好時間後,白修遠帶著褚之言出發。
第一次在陽光下行走,褚之言深呼吸幾下,戴上帽子和口罩。
他穿著長袖長褲,手上也有手套,寬大的帽簷遮住大半張臉,再撐開遮陽傘。
上車時白修遠替他舉著傘,褚之言坐進後座,車上所有的玻璃都做過處理,陽光不會照進來,卻又不影響視線。
一路上褚之言都在扒著窗戶向外看,緊張的情緒逐漸被興奮代替。
白修遠伸手過來,碰碰他露出來的一節頸部:“熱不熱?”
褚之言戴著項叢做的項鏈,搖頭道:“不熱。”
轎車駛出小區,穿過參差錯落的建築和人群熙攘的街道,褚之言覺得眼前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
非人類區域不大,很快抵達校區,上次見過的兩個主任負責接待他們。
褚之言沒直接去教室,先在學校裡隨意逛了一圈,上午的太陽不大,他摘下口罩,在籃球場旁的椅子上坐下。
白修遠坐在他身旁:“有沒有想起什麼?”
給褚之言測試的主任說過,他從前是有基礎的,按照年齡,在轉化之前也應該是個學生。
褚之言茫然搖頭:“沒有。”
偶爾有幾個學生或老師拿著東西匆匆路過,他環顧四周,看著後方的小公園和樹叢:“不過我喜歡這裡。”
一旁的校主任提議:“去教室看看?正好快下課了。”
於是褚之言跟著他來到高二的一個班級,讓人在教室後排的角落填了一套桌椅。
褚之言站在後門口,他的裝扮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多是好奇的打量。
他已戴上口罩,隻露出一雙漂亮的眼睛,扭頭對白修遠說:“哥哥,我去聽一節就出來。”
“去吧,”白修遠應道,“我在樓下等你。”
上課鈴聲恰好響起,褚之言抱著校主任剛才給的課本走進教室。
校主任提前和授課老師打過招呼,褚之言情況特殊,便隻將他當作旁聽生,沒有讓他做自我介紹之類的,直接開始講課。
教室裡的學生對褚之言非常好奇,時不時地看向他。
講台上的老師敲敲桌子:“認真聽課,不要東張西望。”
她轉過身在黑板上寫字,褚之言前排的一位男生扭頭小聲和他說話:“你是新來的轉校生嗎?”
褚之言將口罩拉下來一點,也學著他壓低聲音:“算是吧。”
男生旁邊的人也側過身來:“你怎麼在教室還戴著帽子?返祖人?”
有些特征在麵部的返祖人不喜歡彆人盯著看,平時的確會把臉遮起來。
褚之言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含糊地說了一句:“不是返祖人……”
老師寫完了題,回過頭來當場逮到和褚之言說話的兩個男生,兩人被點名評批,不敢再和褚之言說話。
課上講的內容褚之言不太懂,獨自翻著書發呆。
一節課四十分鐘,下課鈴響後老師一走,前排的男生重新轉過來:“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周圍有幾個同學也圍過來,想看清褚之言長什麼樣,還有人問他:“你以前在哪裡讀書,區域外麵嗎?”
褚之言答不上來,起身道:“抱歉,我還有彆的事,先走了。”
他課本也沒拿,在眾人好奇或探究的目光下離開教室。
到了一樓,白修遠已經在樓梯口等他,見他從人群中出來,撐起傘迎上前:“感覺如何?”
“還不錯,同學很熱情,”褚之言答道,就是課上什麼也沒聽懂,“我們現在就回去了嗎?”
“回去吧,”白修遠帶著他往外走,“不用著急。”
他的打算是等褚之言完全適應好了再正式入學,他種族特殊,前期可能會遇到一些困難。
不過決定權都在褚之言手裡,隻要他自己覺得開心,不排斥和人群接觸就好。
司機和車在校門口等待,褚之言躲在白修遠的傘下,一邊和他說起剛才在教室所發生的:“我課本都忘記拿了,下次去還能找到嗎?”
白修遠說道:“找不到再讓他們準備一本就是了。”
褚之言“嗯”一聲,抬頭看向白修遠又問:“哥哥,你以前在哪裡上學?”
白修遠沉默了半晌,就當褚之言以為他不會回答自己時,聽見他說:“不在這裡。”
兩人已走到校外,正要回到車上,突然聽見一聲尖叫。
聲音從校門口側麵傳來,離兩人的距離不遠,一位負責清理垃圾桶的環衛工摔倒在地,指著前方:“死、死人……”
幾個大垃圾桶擺在學校和街道相交的拐角處,環衛工剛倒完兩個放在一旁,掃開桶後麵厚厚的垃圾堆,從裡麵露出一具屍體。
褚之言側目望去,乾涸的暗紅色血跡,發青的手背和細長光滑的尾巴,到處亂飛的蒼蠅,停留在血肉模糊的屍體上。
學校的保安聽見動靜趕來,立刻拿出手機報警,褚之言正呆呆地看著,眼前忽地一黑。
白修遠從背後用手遮住了他的雙眼,慢慢將他轉過來,同時輕聲道:“彆看。”
褚之言皺了一下眉,順著白修遠靠進他懷裡。
他倒沒有太害怕,隻是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