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前車馬來往眾多,與彆日很是不同。
列隊侍衛一對一對巡邏檢查,各家女眷見之或點頭示意,或上前打招呼。
宮中嬤嬤侍女一隊隊過來,領各家女眷入宴。男客自另有接待。
金寶銜甫一下車,便有數道或者好奇打量,或者不屑鄙視,或看笑話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換做旁人,便此刻心有不滿心中憤懣難受,此時少不得忍下來,心思深沉些的,隻作低眉垂首麵色鎮定,也就罷了。
金寶銜卻是不這樣,有打量她的,她緩緩抬了頭,微微端著下巴,那黑幽幽不帶丁點害怕怯懦的眼神,便直愣愣,平靜地看過去。
冷靜與人對視。
看她的反倒叫她望得一愣,那眼神沉靜,讓她們心裡一虛,反下意識先移開視線,低下頭,錯開。
過了片刻,回過神來,心裡又罵金寶銜不知廉恥,道德敗壞來,道她做了那麼些事情,怎的還敢這樣堂而皇之出現,臉上卻不見羞愧之色。
這些人一旦定了金寶銜的罪,心裡的憎惡念頭愈發升上來,越積累越多,三三兩兩圍聚在一處,共同討伐一人,壯了自己的膽,在花園裡一處,攔住金寶銜。
大家小姐總是自持身份,有外人在時,雖心裡各自心思誰也不比誰少,可麵上一個比一個矜持懂禮,總歸不能傳出跋扈嬌蠻的名聲。
金寶銜偏偏不一個樣,她最喜炫耀,動輒就生脾氣,罵人,當麵扇人耳光這樣的事情也做過。
她們一麵覺得人蠢,一麵又不滿她這樣肆意妄為。
後來就是金寶銜纏上瑾王,要退沈家大公子的婚,明晃晃攀附瑾王,惹了女子心裡的怒,與她無有交集,無冤無仇的,聽了都要背地罵兩句。
瑾王天潢貴胄的出身,為人卻謙和,相貌又俊逸,想當瑾王妃的閨秀不在少數。
沈珩之活著時,是京中聲名顯赫的公子,同樣有愛慕之人,
金寶銜做出這種事,名聲一落千丈。
攔著她的這些人,有些金寶銜都忘了,名字也記不得,前世她也討厭這些人,這輩子心思不在此處,壓根沒把這些人放在眼裡。
被人攔住了路,也隻是抬抬眼皮,請她們讓一讓。
“金小姐這麼急著走,不會是要去私會男子吧?”一人惡意慢慢挑釁道。
金寶銜目光慢悠悠朝著說這話的人看過去——
若是從前,聽到這話,氣也氣死,便定然要與這些人爭執個你死我活,相互羞辱。
重活一輩子金寶銜了悟不少,她的精力,需要用在有用的事情上,這些人與自己日後的計劃目標毫無不相乾,哪裡稀得與他們過多周旋浪費時間。
從前是為爭男人,以為男子榮耀就是自己的榮耀,男人的權勢是自己的權勢。
這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她為瑾王要死不活過,舔臉追求過,金家遭難時,不說喜歡的心思,瑾王可有過半分憐惜?半分側目不忍?沒有。
金寶銜現在明白了,她要保自己的家族,保自己,隻要當金家女,金家屹立不倒,父母在,自己在有安全的一射之地。
“私會誰?你不直說,我怎的知道你說哪個?你覺得我私會誰?”金寶銜忘了那女子的名字,卻是看著人,一字一句說道。
譏諷造謠她的亦是瑾王的一個傾慕者,金寶銜對瑾王表露過愛意,她就心生了扭曲,在心裡詛咒過金寶銜,罵她水性楊花不守婦道。
這樣的人怎麼配得上瑾王?!
今日入宮,正宴還未開始,她便邀了幾人,故意來羞辱金寶銜。
金寶銜入了沈家,名義上已是婦人身份,隻有個死人夫君,這件事讓她心裡無比痛快,愈發急著來看金寶銜的落魄之相。
誰料對方與自己想象的全然不同。
她討厭金寶銜那張驕傲明豔的臉蛋,想在那張臉上看見痛苦。
可眼前的金寶銜沒有一丁點頹廢喪氣,她依舊抬著下巴看人,眼神冷淡得誰都不放在眼裡的模樣。
她不相信,想不通,為什麼會這樣。
金寶銜為什麼沒發瘋。
竟還能厚顏無恥做出反問。
“看來是沈夫人對你太寬容,嫁了人竟也還是不懂規矩。”她心裡陰沉沉,張嘴就是譏諷。
金寶銜看見這些眼裡心中隻有男人,為男人什麼惡毒話都能說,仿佛赴死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