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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破拉了兩下燈繩,昏暗的房間被電燈的光芒填滿。這間屋子是他臨時打掃出來的,一直以來作為客房準備著,雖然青竹居一年到頭也不會有超過三位訪客。
“來吧,槿,”不破將槿的行李放在了牆角,從櫥櫃裡為她取來了嶄新的被褥,“綠在隔壁,走廊裡的燈不常開,而且開關也在儘頭,如果晚上要出來的話還是需要點燈台。”
房間裡鋪的是榻榻米,但在榻榻米的上麵又堆了一張床,槿對這種東西結合的房間風格接受良好,笑著接過不破手中的床單自己鋪了起來。
“謝謝你啦,千裡。你明天有事嗎?像是訓練或者任務之類的?”
不破想了想,撒謊道:“沒有。”
槿隻看了他一眼就輕巧地笑著說:“撒謊可不是好孩子哦千裡,本來我們來拜訪已經很麻煩矢吹先生了,你不能再給他添麻煩......”
不破生氣:“彆再把我當小孩子了,隻是一天而已,我們沒有任務,訓練我之後會補回來,明天我帶你們去鎮上吧。”
槿向他道歉,隻不過嘴邊依舊難掩笑意。大概在她眼裡,不破總是像還沒長大的時候一樣。她也很難不去向他散發自己的關愛之情,雖然這種過度的關愛很容易變成毫無節製的寵溺,也讓不破感到一種無法拒絕的無奈。
“好了!這樣就差不多了,平時是你做飯嗎?這次要不要我來?你很久都沒吃過我做的飯了吧?”
藤田先生知道不破的家人會來青竹居暫住幾天,於是早早地就買足了果蔬放在廚房。不破本想讓槿和綠好好休息,但槿看起來興致勃勃,所以不知怎的就答應了她的請求,將她帶到了廚房裡去。
“千裡還有練習沒有完成吧?我可聽見了哦,矢吹先生說讓你多多練習的那一招,誒......叫什麼來著?”
“還沒起名字,等稍微成型之後,我打算讓矢吹先生幫我起一個名字。”
“真不錯啊,那千裡就去練習吧!”槿推著他的後背將他趕出了廚房,大有一副要在廚房一展身手的氣勢。
不破被推著走了幾步,回頭看了看槿,她溫和地笑著向他擺手,於是不破沿著走廊前往訓練的院子。
綠的房間更靠近院子,此刻她正好打開了隔扇:“千裡。”
不破放緩了腳步,和她打招呼:“下午好,母親。房間還缺什麼東西嗎?有需要的話我待會兒就去鎮上買回來,我和師父不在這裡常住,所以日用品也沒有備得很齊……”
他待在原地愣了一會兒,才抬起頭來看向穿著荷紋小袖的母親。
綠此時開口道:“已經很齊備了,不需要你再為我們準備更多。我們還未向矢吹先生感謝他對你的照顧,今天......是個好機會。”
不破點點頭。他突然不太想去院子裡完成自己的訓練計劃,反而想要更多的留在這裡,哪怕隻是安靜地待在母親的身邊,也令他倍感安心。
綠似是看破了他的想法,於是向他招了招手。在不破緩慢靠近之後,像是他小時候一樣替他整理好了鬆垮的領口,將眼前的碎發撩到耳後。
“我一直想向你道歉,千裡。”
不破搖了搖頭。
“作為一個母親,我沒能好好地陪你成長。你和槿長大的每一刻我全都缺席了,讓你們獨自成長,真的、非常抱歉啊。”
不破更加用力地搖頭。
他低聲說道:“我知道的,您已經做得足夠好了。”
似乎從未動容過的女性露出了一個笑容,像是有些悲傷,又像是有些釋懷。她看向院外,說:“時間快到了。”
大門處傳來了推門的聲音,矢吹真羽人終於回到了青竹居。
槿很快就做好了一桌飯菜,桌上擺滿了每個人愛吃的菜式。她誇耀般地向不破邀功,又鼓動矢吹真羽人和綠一起品嘗,非要他們說出自己和不破哪個人做的口味更好吃才行。
不知為何被卷入廚藝比賽的不破喝著果茶,注視著圍坐在餐桌周圍的三人。聽說赤羽町也拉起了電線,等槿和綠回家之後就請人去將家裡也裝上電燈好了。是不是該說服她們搬來東京府呢?以他現在的工資和攢下的錢財,東京府的房價雖然貴了一些,但他還是能夠負擔得起的。槿還說她想要去泡溫泉,如果有機會的話,帶她去八丈島上的溫泉......
“千裡?醒醒啦,千裡!”
槿在他的眼前揮手,不破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走神了。
“抱歉,你們說到哪裡了?”
桌上已經被收拾乾淨,幾顆小小的砂糖橘擺放在他的麵前。綠和槿坐在一側,在不破走神的時候,她們似乎已經與矢吹真羽人說過很多了,此刻她們突然起身準備告辭。
“誒、你們現在就走了嗎?”不破驚訝道。
“嗯,畢竟已經很晚了啊。千裡,”槿眨著那雙淡紫色的眼眸,眉眼彎彎,“要永遠記得我笑著的樣子哦,這就算是我們之間‘新的約定’吧!”
“哈?那是什麼話?”
“好了,趕快答應我!”
“哦、哦。我答應了,我會永遠記得槿微笑的樣子。”
女孩終於滿意了,起身時那頭柔順的黑發垂落在她的肩膀上,散發出沁人心脾的淡淡花香。
不破看向綠。
她起身站在了槿的身側,最後露出了笑容:“路上注意安全,千裡。”
還未等他應答,房間裡就隻剩下不破和矢吹真羽人兩人。
這個向來爽朗的男人今晚卻異常地沉默,除卻與綠、槿談話的時候,他幾乎沒有和不破進行過任何的交流。而今這個房間隻剩下了他們二人,不破從未想過這樣難以忽視的沉默會在他們之間產生。
所以他主動提起了話題:“這裡是......終點嗎?”
不破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變輕,下巴隱隱作痛,似乎磕在了什麼堅硬的東西上。
矢吹真羽人點頭又搖頭:“是,也不是。”
不破明白了他在說什麼。
“這樣啊,”他垂下眼睛,緊盯著榻榻米的紋路,一模一樣不斷重複的花紋讓他頭暈目眩、雙眼發直,“是這樣啊……”
再次睜眼,他站在了一片完全漆黑的空間。依舊是他和矢吹真羽人,他看著那個人異於常人的灰發、碧青色的眼睛與下巴上微微冒出的胡茬,看著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