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邁出步伐,即將要開門走出去,卻在瞥見一幅外頭的畫麵之後,直接尷尬地退了回來。
卓序挑了挑眉,睨著她說:“你不是要出去嗎?”
“算了。”雲想憋了半天,“......我也不想長針眼。”
看了不乾淨的東西容易長針眼。
她評價說:“沒想到你話雖然不多,但也挺毒的。”
卓序不置可否:“嗯哼。”
不知道是不是雲想的錯覺,今晚她似乎窺見了卓序和平時的冷淡疏離不同的一麵,方才她退回來,他睨著她的時候,仿佛在看戲,神情有點兒隨意鬆弛的邪氣。
人家在外麵,雲想無法離開,隻能硬生生熬過去。
起初還好,隻是小情侶之間的絮語,後來逐漸越軌,演變成不堪入耳的聲音。
雲想的表情愈發生動起來,尷尬、無奈、惱怒,像打翻了的調色盤。
聽著那噪音,雲想腦袋都嗡嗡地響了起來,比聽到指甲劃黑板的聲音更難受。
她在這邊手足無措,卓序卻極為無動於衷,仿佛外麵的聲音不會對他造成任何影響。
他似乎覺得,連雲想變換的表情,都比外麵有看頭。
雲想憋著一口氣,在她快被折磨死的時候,左耳忽然塞入了一隻耳機。
她意外地看向卓序。
卓序和她麵對麵站著,取下左耳的耳機,塞入她的右耳。
耳機裡,播放的是甲殼蟲樂隊的《yesterday》,緩慢悠長的旋律取代了外麵的雜音。
Yesterday,allmytroublesseemedsofaraway
Nowitlooksasthoughthey'reheretostay
舒緩、略帶憂傷的曲調像是夜晚一碰即碎的夢。
雲想煩躁的心情慢慢平靜了下來。
白色的耳機線由她的雙耳開始延伸,連到卓序隨意垂放在身側的手掌當中。
雲想倏爾意識到,自己和卓序近在咫尺。
卓序身高應該不止185,他站在她身前,氣息溫熱,擦過她額際細碎的頭發。
雲想半低著頭,臉對著他的T恤,他的衣服布料柔軟乾淨,像白色的湖麵,她的呼吸拂過去,製造出微不可察的波紋。
卓序發現,雲想的臉好像越來越紅了,他問:“你還能聽見嗎?”
雲想隻能胡亂點點頭。
她聽外麵的聲音時其實隻有尷尬,而沒有心跳怦然的感覺,但她總不能告訴卓序,這是因為他。
卓序便把音量調到了最大。
音樂聲充斥了雲想的聽覺,而卓序身上微冷的淡香調縈繞在她的鼻尖。
距離、間隔在這個短暫的瞬間仿佛被消弭殆儘了。
外麵的聲音終於停止。
卓序抬手,正要摘掉雲想的耳機,她抬起眼睛和他對視。
隔間裡沒有開燈,光線很暗,僅有月光從高處的一扇窗投入,雲想的眼瞳像是明亮的晶體。
她竟然很專注地看著他。
卓序不由輕怔。
......
耳機裡播放著一首中文老歌,雲想靠在皮質的座椅上,閉著眼睛休憩。
過去的很多畫麵一幀幀閃回。
但她現在想來,她和卓序之間的很多瞬間,正如那天那一時刻的象征——
於她,是震耳的心動;於卓序,隻是噪音平息後一段無意義的沉默。
甲殼蟲樂隊的歌,那天以後,無論是經典的還是冷門的,雲想幾乎每首都耳熟能詳。
後來卓序提到,他對甲殼蟲樂隊隻是普通的喜歡而已。
雲想摘下耳機,拍了張照片發給卓序:拿錯了你的耳機。
卓序可能在忙,過了半小時才回複:你拿著就好。
雲想:不用。我的那副落你車上了,我要拿回我的那副,你的還給你。
不懂卓序是否讀出了她語氣裡隱藏的劃分界限的意思,他不冷不熱地回:嗯,下次見的時候拿給你。
下次?以他們之間這種飄渺的關係,還會有多少個下次?甚至不比甲乙方白紙黑字寫到合同上的合作關係來得堅固。
雲想剛才,差點兒就有衝動,直接和卓序說:沒有下次了,我們就到此為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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