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皎月回屋後讓人抬了熱水,舒舒服服泡在浴桶裡洗去疲倦。擦乾頭發後躺在床上睡了一覺。
她奔走一天,早就累了。腦袋沾了枕頭就睡。
睡到天黑醒來,雲煙遞來宮裡遞來的密信,是張貴妃暗中讓人送過來的。
父親的事,是張貴妃設的局。
若是她遲遲不對太子動手,張貴妃就要她父親命喪黃泉。
盛皎月看完密信就將其燒成灰燼,她看不出來這是張貴妃和父親的合謀,還是張貴妃真的如此心狠手辣,親表哥都能拿來利用。
貪汙受賄的罪名可大可小。
輕則罰錢貶官,重則全家流放。
盛皎月打開窗戶透氣,暴雨初歇,空氣混著泥土青草氣息,前幾日回廊上掛滿的紅燈籠已經被撤下,五妹妹的婚事也往後推遲了一個月。
這樁婚,能不能繼續。
還不一定能有個定論。
盛皎月看著月色歎了聲氣,收攏肩上的披風,心裡想的還是怎麼辦?
她能怎麼辦?去給太子下毒嗎?
且不說現在太子見都不見她。
隻恐怕太子的眼線早已將張貴妃給了她毒.藥的事情捅了出去。
她無路可走。
兄長叫她不要管這些事,可她無法眼睜睜看著盛家人走回上輩子的命運。
家裡還有年紀小的妹妹,正是無憂無慮的年紀,被流放了會活不下去,充入教司坊還不如死了。
還有母親,經不起磋磨。
哥哥身子骨又差,一樁樁一件件壓在心上,叫她喘不上氣。
她有點委屈。
怎麼就這樣了呢?
第二天紅腫著眼睛醒過來,她用雞蛋敷了敷才去當值。
顧青林袖手旁觀,是有私心,他要她嫁他。
盛暄犯的罪不大不小,若是聖上有心放過,牽連不了家人。盛家沒有了盛暄這塊老骨頭,就很好啃。
盛皎月不願讓同僚看出她哭過,若無其事做自己的事情。黃大人安慰了她兩句,說著若是清白定能水落石出之類沒用的話。
她感激他的寬慰,對他笑了笑。
黃大人拍拍她的肩膀,“你可彆對我笑了。”
真是怪漂亮。
難怪太子三天兩頭將盛大人叫過去一同用膳,對著這張臉都能多吃兩碗飯。
不過儲君即是儲君,黃大人也聽說盛清越昨天去東宮求情吃癟了的事情。
昨日盛皎月說過今天會再過來。
衛璟當了真。
他在書房裡等了一天,都沒有等到她的人影。
書房外頭候著的曹緣心中叫苦不迭,太子問了好幾次盛大人的下落,人來沒來?
一天了,也沒見到人影。
衛璟看著院外逐漸暗下去的黃昏,雲層燒起明黃,他恍然才想明白,她怕是不會來了。
她總是那麼會騙人。
嘴上一向說的好聽。
她是嬌了點。
可脾氣也是有的。
不是那種被打了臉還會巴巴湊過來的人。
天生就有骨氣,嬌氣包的骨頭也是硬的,不輕易開口求人,昨天估計已經是她再三安慰自己過後才艱難朝他邁開步子。
衛璟後悔已經遲了,他冷聲把曹緣叫進來,“你現在就去把她請來,不願意……”
話說了一半,他改了口:“算了,孤親自去找她。”
衛璟匆匆跑到文選司,東邊的廂房裡空無一人。
太子的臉色肉眼可見陰沉下去,眾人隻聽見他問:“她呢?”
即便沒有點名指姓,他們都心知肚明太子指的是誰。
黃大人被推了出去,他把心一橫,說:“盛大人身體不舒服,提前回去了。”
太子沒說什麼,抬步離開。
衛璟原打算讓人去盛府遞口信,要她進宮。轉念一想,臨時改了主意,叫曹緣備好馬車,他要親自去盛府見人。
男人在馬車裡小憩片刻,又做了夢。
依然是巍峨的皇城。
門窗緊閉的宮殿,密不透風,光線陰暗,隻有幾縷可憐的天光照了進去。
床榻上傳來斷斷續續的咳嗽聲,
衛璟走近了看,臉色蒼白躺在床上的男人竟然是他自己。
男人的眼睛可以用死寂來形容,仿佛這世間已經沒有任何值得他留戀的人,眼眸裡滿是寂寥枯竭之色。
男人似乎習慣了從肺腔裡咳出鮮血,麵無表情用手帕擦乾淨嘴角的血跡。
衛璟還聽見了曹緣的聲音。
曹公公跪在殿外磕頭,“陛下,娘娘的屍首該下葬了。”
衛璟覺得心臟驀然一疼,他就這樣被心臟的刺痛活生生疼醒了。
他久久難以回神,手掌貼著胸口,刺痛感仿佛從夢境裡跟到了現實。
什麼人死了會叫他那樣難過?
那雙死寂的眼睛,叫他胸口發悶,十分的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