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已經泛起微白,天都快要亮了。
盛清寧正打算回去休息時,府門外一陣馬蹄疾聲。
太子騎著馬匆匆趕來,男人下馬隨手將馬鞭扔給身邊的人,他的麵色如覆寒霜,利刃般的視線一寸寸掃過,命令親衛將盛府裡裡外外都圍了起來,一隻蒼蠅都不許飛出去。
衛璟還是覺得是她使的陰謀詭計。
她一定是不願意嫁人,才想用假死的法子脫身。
說不定現在躺在床上已經被她偷梁換柱,換成了彆人。
衛璟來的路上就在想要怎麼懲罰她,怎麼能用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她這人就是欺軟怕硬,記吃不記打。
就是不能對她太好。
就是不能為她的眼淚心軟。
不能一次次被她拿捏了軟肋,用通紅的眼睛看著你,再說兩句楚楚可憐的話就放過了她。
既然她不想成親,那大婚就作罷。
衛璟一定會親手將她綁回東宮,將她捆在床上哪兒都去不成,現在還不喜歡自己不要緊,關上幾個月,朝夕相對,培養感情。
他還要改掉她挑食的毛病,一定會盯著她好好吃飯。
不愛吃的藥膳,也得一口不剩全部都灌下去。
不僅要鎖門,還要將窗戶都封死。
她的身體太弱了,動不動就生病。
風不能吹,雨不能淋。
當成金絲雀精細滋養在籠中才能活得長久
她不是喜歡做官?也不能再讓她去做官。
她不會偷懶,留在官場隻會日日被人欺負。
衛璟想了很多懲罰她的法子,等真到了盛府,腦子裡隻剩下一個念頭——
要將她帶回東宮關起來。
哪裡都不讓她去,誰也不讓她見,先養好身體再談條件。
嗚咽的哭聲從不遠處傳到男人的耳裡,他俊秀的眉頭打了結,男人麵無表情看著屋子裡已經跪了一地的人,“跪什麼?”
沒人敢搭話。
甚至他們都不知道太子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雲煙還趴在床邊痛哭,嗓子早就已經哭啞了。
衛璟認得她,“你起來。”
嗓音低啞,沉寂幽冷。
雲煙的眼睫毛還掛著新鮮的淚珠,身體不受控製的抽噎。她慢慢站起來,眼淚依然順著臉頰往下流淌。
太子盯著她的眼睛裡有濃鬱的殺氣,漆黑瞳仁悄聲無息看著她,扯起嘴角,聲音極冷,仿佛從地獄而來,泛著幽幽寒意,“把眼淚給孤忍回去,嘴巴閉緊。”
“敢發出一丁點聲音,孤就殺了你。”
雲煙忍著哽咽聲,捂住嘴巴不敢再哭。
衛璟看著很鎮定,靜無波瀾,他叫屋子裡的其他人都滾出去,不許他們發出任何聲音。
門外的小廝已經掛好了白皤,白色燈籠、白色蠟燭夜都已從庫房裡拿了出來,小心翼翼換上。
盛暄叫他們去布置靈堂,說完這句話他也沒了力氣,跌坐在地,讓人扶回房間休息。
衛璟抬起腳步,緩慢走到床邊。
他伸手將礙事的床幔掛回金鉤,少女麵容祥和睡在枕被裡,圓潤精致的下巴藏在被中。
她除了臉色比常人白皙,並沒有其他的不同。
她很安靜,很乖巧。柔軟如綢的長發枕在她的胸前,濃密烏黑的睫毛落在眼底打出一片青色陰影,她隻是睡著了。
衛璟的眼睛隻盯著她的臉,無聲無息用目光描繪她的輪廓,五官處處都漂亮。
他握住她的手,有點涼。
不過好在他的掌心是溫熱的,很快就能將她捂暖。
衛璟輕掐著她的下巴,“不要睡了。”
他蹙眉,嗓子深處擠出來的聲音有些難聽,“我不信你。”
她的手掌好像怎麼捂都捂不熱。
衛璟攥著手,“你睜眼,孤就不計較今晚這場鬨劇。”
依然是無人理會。
過了很久。
男人抬起手指輕輕落在她的鼻尖,沒有呼吸。
她的胸口也沒有起伏,沒有脈搏。
身體也冷冰冰的。
隻剩下最後一點餘溫。
衛璟覺得自己沒事,除了心頭空蕩,他並沒有任何的不適。
他動了動嘴角,還想再說什麼,沙啞的喉嚨忽然溢出鮮血。
他若無其事將發腥的血液咽了回去,又用帕子不慌不忙擦乾淨唇邊的血跡。
裝的如何像樣都沒用,擦拭血跡的拇指是抖的,男人眼前忽然浮現前不久在夢中看見的深黑色檀木所刻的牌位。
死氣沉沉的牌位上寫著她的名字。
衛璟沒能壓住喉嚨深處的痛楚,弓著腰咳出了鮮血。
胸前的衣襟,濺著深紅色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