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林搖頭說:“不隻如此。”
他私心覺得她樣樣都好,哪怕是被人詬病的孱弱、無能、逃避,在他眼中都是讓他喜歡的。
回過神來。
男人抱住了她的腰,溫聲細語落在她的耳邊,“我做了個夢。”
他的聲音很低,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過來,“夢裡麵你逃婚嫁給了彆人。”
她隻當成笑話來聽,“這又不是真的。”
顧青林咽下苦澀,“嗯,不是真的。”
時辰不早,其實該喝交杯酒了。
顧青林差點忘了這回事,端起酒杯同她喝過交杯酒,瞥見少女緋紅的麵色,他掌心浮起熱汗。
這夜竟是什麼都沒做。
她年紀還小。
他心裡都藏著事。
惴惴不安。
他從身後抱著她,一夜未眠。
怕自己睜開眼醒來,擁有的隻剩那個他自己一筆一劃篆刻的牌位。
冷冰冰。
沒有溫度。
他盯著她的臉,熟睡中的人,似乎做了美夢,神態柔和溫甜。
她抱起來,十分的軟。
哪裡都是軟的,骨頭也是軟的。
抱著很舒服。
顧青林忍不住貼著她的後頸,親了親她耳後那片薄薄的肌膚。
少女的頸側泛著軟香,沁著絲絲的甜味。
顧青林的眼淚毫無征兆的滑落,他自己都有些詫異,竟無知無覺匆匆落了淚。
外頭逐漸明亮起來。
等她睡醒睜眼,他看起來似乎沒有疲倦之色。
她睡了個好覺,起床更衣。
換了身顏色鮮亮的襖裙,轉過身來問他好不好看?
衣櫃裡的襖裙都是他提前安置,襯得她如芙蓉映月,出水清純。
顧青林幻想過無數次,婚後兩人琴瑟和鳴的畫麵。
他會是個負責任的丈夫。
她也會是招人疼的妻子。
他和她恩愛一輩子。
白首不相離。
顧青林從首飾盒裡幫她挑了根漂亮的桃花簪,慢慢沒入她的發間,“好看。”
她見時辰不早,還有幾分埋怨,“太陽都曬屁股了。”
按理說,他們該起早去給侯夫人請安。
可現在,早就過了請安的時辰。
顧青林牽著她的手,慢悠悠幫她整理鬢邊碎發,“無妨,侯府不講究這個。”
這是謊話。
他眼睛都不眨編造出來的謊話。
不過顧青林早早就和母親說過,她是他費儘心思求娶的妻子,此生他也隻有一個妻子,再也不會有彆人。望母親不要為難她,叫她難做。
若真有些不愉,他可能會當個不孝子。
侯夫人被他氣笑了。
雖然不滿意盛家女的身份,但既然成了自家人,她也沒道理去做惡婆婆。
何況兒子什麼性格,她這個當娘的一清二楚。
兩人去過侯夫人的院子。
侯夫人給剛過門的新兒媳送了對祖傳的鐲子,雖不是價值連城,但也絕不敷衍,足夠看重她的身份。
侯府的下人也早早被敲打過,誰也不敢輕慢了世子妃。
侯夫人直性子,也不太會說些彎彎繞繞的話。送過禮就叫他們回去。
她對侯府還不熟悉,連路都認不得。
顧青林好像故意不給她指路,任由她像個無頭蒼蠅亂走,繞了半天的路,她也沒找到回院子的小道。
她有些氣惱,又不想開口求他。
就悶頭亂轉,走的累了坐在亭子裡休憩片刻。
顧青林要在她身旁坐下,她抬眸,語氣淡淡:“你不許坐。”
他很聽話,果真就不坐了。
她也故意要折騰他,“站著涼快。”
男人嗯了聲,隨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不敢再招惹她,而給她指了明路。
他抿唇,忍著淺薄的笑意,“穿過這條長廊,往右手邊的院子走,就快到我們住的屋子了。”
她扭著臉,“不用你提醒,我能找到路。”
她偏偏不聽他的使喚,刻意往他指的反方向走過去,經過一道拱橋,再穿過一條小道,忽然——
她的眼前出現了兩棵剛剛開花的玉蘭樹。
白玉蘭盛開滿枝。
少女仰著臉,站在玉蘭樹下,她似乎極為歡喜,忘卻了方才那點彆扭。
少女轉過身來,對他笑了笑,“你快看,玉蘭花都開了。”
顧青林沒有看花,依依不舍的目光注視著玉蘭樹下的少女。
她天真浪漫,笑顏如花。
她是他明媒正娶的世子妃。
即便是夢。
即便有朝一日黃粱夢不得不醒來。
他也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