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眉和尚離開京城到了郊外一棵樹下,這裡另有一個白衣老僧,骨瘦如柴,一副壽命即將終了的模樣,看著比白眉和尚年紀都大,氣度卻很安然,正是白眉和尚的二弟子。
“師父,大師兄已經送去轉生了?”
白眉和尚點點頭:“你大師兄過去世殺性太重,這一趟我若不親自來,必有妖邪來報複,他便無法受胎,雖有幾世定慧護持,不至於元神受損,遭劫墮落,可又有什麼意思呢?殺了仇家,舊仇未解,又添新仇。如今他既已入胎,以他功行本不會有隔陰之迷,我封了他靈慧,讓如尋常孩童在王府裡過上幾年。這期間還會有彆的妖邪來窺視試探,你要在暗中護持打發,等他過了七歲,醒悟了今生記憶便可自保無虞了。”
老僧躬身合掌:“阿彌陀佛,弟子定會保護大師兄平安長大。”
白眉和尚又說:“等到那時,你也該去轉世投生了,我以宿命通探究伱的來生,當投生在山東,經此一彆,須得等到一甲子之後再在峨眉山相見,你要好自為之。”
老僧麵上露出不舍神氣。
白眉和尚有些不滿:“你隨我修行,數世渡在門下,怎地還有凡夫俗子的貪著之念?有此念便受‘愛彆離’之苦,切記切記,一念無明便有無窮煩惱,一切皆有因果,因又是果,果又是因,因果不二,我們何曾聚過?又何曾分過?聚散皆是妄心妄念,如去如來,如如不動!”
老僧趕忙整心肅念:“阿彌陀佛!弟子謹遵教誨!”
“這京城中來了玄門中的厲害人物,已經進了紫禁城,自古以來,道士進了朝堂便少有好事,曆代明君昏君皆犯此愚癡,若單是自己做那長生不老的幻夢也還罷了,若是攪動天下,再興滅佛之風,便要傷及天下眾生的法身慧命,我方才以慧眼觀之,倒是並未有此跡象,但到底不可不察。你在這裡為你師兄護法,順便小心留意。”
老僧精神一凜,趕忙記在心中。
白眉和尚隨即擺手召喚來黑白雙雕,騰空而走,剩下枯瘦老僧靜靜望著紫禁城方向,隨即閉目打坐,深入定境中去了。
此時的皇宮裡麵,時飛陽正在為萬曆皇帝治病。
萬曆皇帝今年才三十多歲,但一身都是毛病,腿上皮綻肉裂,裡麵黑爛流膿直到骨骼,連腿骨都黑了。另外還有牙疼,發作起來感覺腦袋漲到車輪大,連帶著眼珠跟著脹痛,疼到實在不行了,就得用鴉片止疼,最後看什麼都是暈的。
他時常跟大臣們說自己有病,不能上朝,大臣們就說他是裝的,在後宮沉迷女色,不斷寫小作文罵他。
實際上他是真病得不輕。
時飛陽取了大鵬灣許海攸煉製的五嶽鎮魂丹,事前他已經檢驗過藥效,先將一粒用泉水化開,用來清洗傷口。那藥裡麵有許海攸身上自己產的麝香,並配有其他許多靈藥,一拿出來香氣就把整個乾清宮充滿,每個人嗅了都有種如在夢幻之中的感覺。
藥液將腐肉衝走,萬曆皇帝大覺清涼,所有疼痛一朝消散,方要稱讚,又覺得腿上癢癢的,仿佛傷口裡麵在長肉。
時飛陽又拿了一顆讓他吃下,按照規矩,皇帝是不能隨便吃來曆不明的藥的,非得讓太醫檢驗,再給太監試藥不可,可如今萬曆皇帝真相信這是能治他病的仙丹,毫不猶豫拿去吃了。
丹藥一入腹中,濃濃的香氣直衝頂麵,周身血脈暢通起來,頭上立刻不漲了,牙也不疼了,呼吸說話都往外噴香氣。
嗅著這麼濃的香氣,時飛陽覺得許海攸有點過分,小麝精非得弄得這麼香,要達到藥效本不必如此過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