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龍寺內,禪院最深。
一處無匾無聯的安靜小院,院子裡種著花草,養著幾隻雞,一個很老很老的老人坐在裡麵曬太陽。
老人滿臉的老年斑,頭發已經掉光了,穿著僧衣,他的椅子沒有靠背,自己卻在後背背了一塊木板,綁在自己身上。
元興瀚跟在秦昆身後,他是第一次見到這麼高齡的老人,還能坐的這麼筆直,但老人畢竟是老了,微張著嘴巴,口水不時流下,他的脖子上係著布,上麵濕噠噠一片。
老者給元興瀚的第一印象,似乎是個軍人,像一個離休老乾部,垂垂老矣,他的目光隻是在元興瀚身上停了片刻,就看向秦昆。
老虎一樣的目光,在看到秦昆的時候,逐漸泛紅。
“昆……”
老人說話有些吃力,帶路的老和尚歎了口氣:“老先生十年前中風,平時景師弟會來陪陪,我算老先生半個弟子,一直侍候在旁。”
“中風後,他就不愛說話了,身子骨還硬朗,他一直說想要見見你,景師弟說不到時候。”
老和尚說罷,悲憫地皺著眉頭,豎手站在一旁。
秦昆走上前,深吸一口氣,坐在老先生麵前的椅子上。
“葛大爺,好久不見,怎麼還背著自己棺材板呢?”
秦昆說罷,整個人炮彈一樣飛了出去。
“老和尚,我艸你全家,這叫中風了?!”
秦昆一腳被踹到雞窩裡,揉著胸口,奄奄一息的聲音從雞窩傳來。
元興瀚目瞪口呆!
他學形體結構時,請教過老師,人的身體力量,簡單概括就是力十舞一,一般一把5斤重的鐵棍揮舞起來,需要50斤的力量,更彆說秦昆100多斤的體重,被這種方式踹飛!
這特麼一腳,怎麼著也得有上千斤力氣吧?
老和尚看著秦昆跌在雞窩的慘樣,不忍直視地轉過頭。
元興瀚驚駭地看著老者,發現老者已經站了起來。
枯槁的單手拉開繩結,背後的木板竟然是塊牌匾,被他拄在手裡,插到地上。
上書四個鐵畫銀鉤的大字——‘大威天龍’。
“秦昆!你找死!”
渾厚暴怒的聲音自老者胸腔發出,元興瀚感覺震耳欲聾,雙腿發軟,險些坐在地上。
太恐怖了,這老頭到底是誰?!麵對他的時候,感覺見了老虎一樣,竟受不起他的威壓!
秦昆齜牙咧嘴地站起,揉著胸口,怨念地看著老者:“葛大爺,你一個氣血比我還旺盛的老頭裝中風,我信了你的邪!”
秦昆說完,發現麵前的老者目光渙散,又呆滯地坐了下去,嘴巴哆哆嗦嗦,口水不斷流出。
“葛大爺,你彆嚇我!”
秦昆一愣,急忙走上前。
30年前,葛戰幫秦昆擋了一發子彈,那次,秦昆用血皇丹將葛戰救好,但秦昆心裡知道,自己欠了葛戰一條命,這老頭脾氣雖臭,他是發自內心的尊敬。
臨危之際,舍己為人,當得前輩二字。
老和尚歎氣,宣了聲佛號:“老先生隻有看人打架和自己發怒的時候,會變得正常些,秦施主,你就彆氣他了。”
秦昆默默地上前,拿出紙巾給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葛戰。
這個老頭便是葛戰。
曾經的鬥宗首座,上代陪天狗手下的大龍頭,可惜,他老了,從一個精神矍鑠的老者,已經枯槁暮年,半隻腳踏進了棺材。
秦昆有些唏噓,仿佛上次見到他,還是昨天。
看到葛戰說不出話來,手指不斷抓著自己的腰,期待地看著秦昆,半晌說不出話來,秦昆看向老和尚:“什麼意思?”
“他讓你把牌匾給他係上,這牌匾是他的命,說是死後要隨他一起下葬的。”
地上,插著紋絲不動的牌匾,元興瀚想要上來幫忙,秦昆道:“你搬不動的,去拿繩子吧。”
呃?
元興瀚試了試,這木頭太沉了,誰能想到,一個垂暮老者,一天竟然背著這玩意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