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鬼交流,比起鬼與鬼交流要難得多。
但有了不語茶,便輕鬆了。
麵前是個西洋大漢,不算純正的金發紮在腦後,和秦昆現在的發型倒是很像。
他跪在地上,臉被打成了豬頭,猶自不服地瞪著秦昆:“妖魔!!!”
秦昆麵帶鄙夷:“好歹我是人,你是不是瞎了?”
本來沒人要打西洋大漢,剛剛他先開口,直斥秦昆是邪魔,被暴脾氣的馬烈一蹄子踹臉上,就成了這幅尊容。
他扭過頭去:“哼!火炮都擊不碎你的陽氣,你一定是邪魔!”
秦昆從懷裡摸出一個證件,彈了彈:“驅魔人,看到沒?這是獵魔令,聽過嗎鄉巴佬?”
東方文字他不懂,但西方文字他認識。
獵魔令最初由教廷頒發,是驅魔人中的頂級身份象征。擁有獵魔令的人,彆說屠鬼,就是殺人,隻要對方是十惡不赦的邪術師,殺了都有人兜著。
西洋大漢一怔,這東西他生前死後都沒聽過,但不妨礙他能感受到獵魔令上的波動。
“這……這東西受過教皇的祝福?!”西洋大漢吃驚無比。
秦昆一愣,教皇的祝福?自己從沒感覺到獵魔令上有什麼祝福……他一個鬼居然能感覺到?
西洋大漢看到獵魔令後,便把頭埋下:“好吧,這手諭可以證明你是驅魔人,殺了我吧。”
秦昆道:“殺?我從沒說過要殺你。”
火炮鬼一怔:“你不是驅魔人嗎?”
“驅魔人就要殺鬼?”秦昆氣笑了,“我做事,是非分明。我的手下也有鬼差,但都是為我辦事的。”
淺顯易懂的話,火炮鬼能明白,這人也殺鬼,但是他殺的都是那種為非作歹的邪喪。
他看著對方,隻見對方繼續道:“現在給我解釋一下,你為什麼要殺那些闖進靈關的人。機會隻有一次。”
笑容收起,秦昆正襟危坐,眼睛隱藏在陰影中,在西洋大漢麵前顯得有些巍峨。
半晌,西洋大漢老實地解釋起來:“其實我沒殺他們,打他們的是碎夢炮,被擊中後好似從夢中驚醒,雖然有損神魂,但不會受重傷。泅魂鬼王派我這裡鎮守海灘,是不希望有陽人來鬼城,壞了規矩。無論那些人是誤闖進來的陽人還是圖謀而來的巫師,鬼王說過隻要不壞規矩,教廷的人、南洋的人、還有華夏道門,就會對我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哦?原來如此。
“你剛剛說,那火炮叫碎夢炮?”
“不是火炮,是炮彈。其實炮彈都是鬼氣凝結的,也算是我的鬼術。”
碎夢驚魂,這和入夢鬼術很相似,也就是魘術。
這火炮鬼,會魘術?
秦昆道:“那你轟我那一炮呢?也是碎夢炮?”
“那不是……”西洋大漢低下頭:“那一炮沒想轟你,我想和那個陰惻惻的家夥同歸於儘的。”
旁邊的馬烈仗義執言:“胡說八道,好壞都不分,同歸於儘?常長可曾為非作歹?他平過多少鬼事,助過多少苦主你可知道?什麼都不知道,還那麼剛烈,愚蠢。難怪你死後沒上天堂。”
一席話讓火炮鬼頓時有種負罪感,自己的確什麼都不知道,就貿然出手。
“可、可是他給我套了那個鬼器,分明想殺掉我!”火炮鬼爭辯。
常長在旁邊陰鬱道:“雜家做事可沒那麼絕,血滴子的內刃有兩種,一是殺生刃,一是慈悲刃,卡住你的慈悲刃是刀背。雜家要取你頭顱,早就絞你了。你摸摸脖子上可曾有半點傷口?”
火炮鬼無話可說,自己除了被那匹馬臉怪物踢了兩下,確實沒其他傷痕了。
秦昆歎道:“殺了你也好,免得你將來是非不分,傷及無辜。”
火炮鬼眼中帶淚,能活著,誰想死?他死過一次了,但也不想死第二次。
可是,愧疚襲來,他無法擺脫自己內心的譴責,頭顱轉向一旁,一副引頸就戮的悲壯。
秦昆使了個眼色,常長走來,抽了對方一耳光:“行了,這一巴掌,咱倆的恩怨兩清。讓你死便宜了你,你得跟著我主,做一千件善事才行。”
灰暗的目光中忽然有了希望,火炮鬼難以置信地看向常公公和秦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