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羊眼神有一絲清明,表情變得喜怒無常,此時此刻,忽然想到,哪怕是回到鹹陽,他也是一隻孤魂野鬼啊。
沒什麼值得留戀,沒什麼值得期盼,沒什麼值得活著,也沒什麼非得死亡。
生前死後,最悲哀的莫過於現在的衛羊。
不想徹底死亡,但苟活也毫無意義。
不如墮落!
那條鴻溝,衛羊還是躍了過去。
隻是站到對麵後,衛羊忽然覺得有些不舍,他回頭,看向鐵豪和杏林君,千年來,他唯一的樂趣,就是這幾位老友。
不在乎他閹人身份,還能時長往來的老鬼們。
衛羊忽然醒悟了過來,隻是再想跨回去,那鴻溝忽然遠如天塹。
“過來了,你就回不去了。”
卡特出現在衛羊旁邊,衛羊忽然笑了起來:“雜家一生經曆的可比你無聊的多,這麼沒意義的日子都能熬兩千年,西夷人,你這條鴻溝便能束縛雜家?”
衛羊戲謔地看了卡特一眼,對著鴻溝那邊的二人道:“雜家回不去了,也忽然明白了活著的意義,千年老友,多謝包涵。”
說著,看了卡特一眼,仰麵朝著鴻溝倒下。
“大王的臉,咱還丟不起!”
卡特笑容僵硬,看到衛羊徑直墜入無底的深淵裡,一時間忘記了思考。
這是蜃界,沒有求生欲的鬼,會死的。
看得出,剛剛那隻老鬼沒有求生欲,但是他為何會選擇死?
苟且偷生兩千年,為何忽然選擇了死?
卡特複雜地看著鴻溝對麵,他的墮落邪術能亂人性,但他似乎也不懂人性。
“活著不好嗎?”
鴻溝合上,卡特伸手,兩隻手嵌住了鐵豪和杏林君的脖子。
鐵豪和杏林君沒有一絲懼怕。
“你們想回華夏,我可以幫你們。”
“不需要!”
“我說了,你們需要!”
“我們真不需要。”
“憑什麼?”
“憑我。”
烽火台下,一個方士走了過來,仙風道骨,長須飄揚,背後負著兩柄木劍,一揮手,卡特的蜃界被撕開一條裂縫。
再揮手,卡特雙臂遭到電擊一樣麻痹,鬆開二人。
看見那個方士進來,杏林君、鐵豪忽然行了大禮。
“神宵真人!”
那是個四十歲的中年人,斜眉入鬢,雙眸饒有興趣地看向卡特。
“玄起茅山氣有方,三清靈官坐神堂。玉女喜神孕道子,桃神對劍震天罡。兩千年了,初次見麵,茅山,徐法承。”
滄桑的眼神,唏噓的開場白,掩飾不住的傲氣,從報出名字開始,那個中年人,不,那個中年男鬼,便站直了身子。
卡特眼皮開始亂跳。
這個切口,黑魂教關注了很久。
但是這個人,他卻不是第一次見。
陌生而熟悉的臉龐,前不久才見過,可從未想過會出現這麼大的變化。
“徐,法,承?”卡特乾澀,一字一頓說道。
那個中年人身後,是一個昏迷的華夏人,被一眾山民從海邊抬了回來。
也是徐法承。
那個昏迷的徐法承,正是被卡特帶來的那位。
對麵,中年人唏噓:“三仙海國渡厄海的那片因果水域中,我在鹹陽王宮演法,促成秦王同意徐福出海,這條因果線上的我居然沒能回去,你說可笑不可笑?”
中年方士走了過來,捏著卡特的下巴,似乎在自言自語,似乎又說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自己的眼淚都快笑出來了。
“所以,我居然從那個時代開始,一直到現在,活了……兩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