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欣跳過窗樞,跟著那黑影,進了平房深處。
腳底踩到一根極細的線。
她反應迅速地低下頭,就地向著身後一滾,一直滾到牆邊。
一個巨大的吊網從地麵收起,差一點就把她罩在裡麵,提上半空。
可是常欣反應快,吊網兜空了。
房間角落裡傳來一陣慌張的衣物摩擦聲。
“朋友,我隻是想問個事,沒有惡意,不用這樣招待我吧?”
常欣試探著說,手心卻泛起一陣金屬白光,她微微弓身,隨時準備應對對方的突襲。
那邊卻是靜止了片刻。
良久,黑暗中走出一個魁梧的身影來:
“問什麼事?”
常欣微眯著眼打量走出來的中年男人,視線掃過他藏在背後的手.槍,低聲說:
“我是東部基地的人,找個空房借住一晚就走。嗯……有酬勞。”
對麵沉默了片刻。
“跟我來。”
常欣說:“稍等,我還有個朋友。”
*
林潛一直擔心地望著常欣離去的方向,直到見到她帶著一個高大魁梧的中年男人走過來,頓時高興地朝她揮揮手,臉上露出一抹漂亮卻有些僵硬的笑容。
陰影散去,那中年男人見到麵包車上的一群人,顯然嚇了一跳:
“這是一個朋友?”
常欣說:“不好意思哈,我朋友還帶了朋友。”
中年男人臉上染上怒容。
“接著。”淩棄說。
啪地一聲,淩棄把什麼東西拋到中年男人手裡。對方接過手裡看了一眼,頓時喜不自勝,連連點頭。
林潛好奇地瞄了一眼,發現那是一包煙。
末世第十年,很難算得清楚,一包煙和一枚高級喪屍晶核,哪個更珍貴。
在不同的人眼裡,它們自有不同的價值。
或許是拜這包煙所賜,中年男人把林潛他們領到了一棟二層花園式小彆墅。
與普通彆墅不同的是,這裡的入口圍了多層木刺,窗戶也封上了鐵絲網,顯然是屋主人為了防止喪屍而做的防護。
“你們可以在一樓自由活動。但是,二樓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禁止進入。”
中年男人說完,自己轉身上了二樓,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眼看著中年男人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客廳裡的眾人對視了一眼,無奈聳了聳肩。
“這樣說,反而讓人更想去看了呢。”賀十八說出了大家的心聲。
“賀十八。”淩棄淡淡道。
賀十八歎了口氣:“知道了知道了。”
夜色漸深,窗外一片漆黑,月色所及之處,也籠罩著一層淡淡的迷霧。
遠處隱隱傳來喪屍的低吼,聽起來似乎很遠,似乎又近在咫尺。
“你們不覺得,太輕易了嗎?”祝小刀忍不住說,“居然敢一個人接待我們七個人,如果來借宿不是我們,他剛才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確實如此,眾人心想。
很難相信,在末世第十年,還有願意這樣輕信彆人的人。
畢竟,這樣做的人,通常活不過第一年。
淩棄說:“小心為上。”
一時間,眾人都有些沉默。
黎鋒坐到客廳的一角,低下頭,開始磨自己手上的匕首。眾人也四散開來,去往不同的角落。
不過,他們默契地都待在客廳裡,沒有去其他房間。
關山支起一口鍋,倒進一些大米,煮起粥來。
林潛從來沒有見到過這麼大的房子。
他瞪大眼睛,掃視著屋內豪華的擺設。
拜喪屍們所賜,這裡雖然豪華,卻到處都有斑駁的血跡,雖然都已經凝固,顯然是很久以前與喪屍搏鬥留下的痕跡。
林潛的視線,落在了其中一麵牆上。
牆邊刻著屋主孩子從小到大的身高線,正中貼滿了小紅花,還有各種各樣的獎狀,有三好學生的、優秀小組長的,還有一張一家八口人坐在一起微笑的全家福。
林潛怔怔看著那張全家福,動作緩慢地低下頭,取出貼近心口存放的那張他們一家三口的合影,不舍地看了一眼。
他在那上麵輕輕親吻了一口,又將它重新放了回去。
不知為何,他總能聞到一股隱約而鮮美的鐵鏽氣息。
林潛感覺到自己的唾液又開始止不住分泌,不由得吞咽了一下口水。
他的視線在眾人身上逡巡,止不住地靠向窗邊若有所思的淩棄。
林潛努力轉移自己的注意力,重新看向牆上的全家福,避免自己的目光總是貼在淩棄的脖子——
“呀。”突然,他輕輕叫了一聲。
眾人一瞬間警戒起來,齊刷刷抬頭看林潛,目光帶著無聲的詢問。
林潛漆黑眼眸望著牆上的全家福,困惑地,偏了偏頭:
“這張照片裡,沒有剛才的那個大叔。”
眾人的神色都暗了一瞬。
“粥好了。”關山掀開鍋蓋,聞了一下。
“今晚輪流守夜。”淩棄說。
他看向林潛,目光與他的交彙在一起。
“喝完粥,好好睡一覺。不必多想。”淩棄冷聲說。
林潛嗯了一聲。
他看了一眼對方冷靜沉著的麵色,忽然又覺得,淩棄好像沒有剛才那麼可怕了。
他走了過去,坐在淩棄身邊,接過關山遞過來的粥,和眾人一起圍坐著喝了起來。
林潛嘗了一口,砸了咂嘴。
寡淡無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