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他說,“等他到了寢室,我們就知道他這個人到底怎麼樣了,其他的聽聽就好。”
杜若心滿意足地小跑回去,很快就爬上了床。
而朝有酒則是拿起手機,瀏覽了一圈各種活動,大概定下明天的行程後,才洗漱睡覺。
臨睡前他看了眼張靈均和趙青雲。
張靈均那邊安安靜靜的,不知道是在乾什麼,趙青雲這邊卻傳來一陣細微的敲擊鍵盤聲。
這個聲音從杜若朝他走來前就開始了,直到現在也沒停。從聲音的均勻程度看,不像是在打遊戲。
倒像是趙青雲在寫什麼東西。
這才剛開學,趙青雲需要寫什麼?
朝有酒疑惑了一瞬。
第二天,是個極為晴朗,豔陽高照的好天氣。
朝有酒出門晨跑,在這秋日難得的明亮陽光中愉快極了。一路上,樹枝濃翠,樹影搖曳,秋季的草地還生長得極為旺盛,需要修剪,風中帶著青草被切割後的香氣。
遠遠的,他就聽到了播音係的學生在草地中心大聲朗讀的聲音。
也有聲樂係的學生在吊嗓子。
高音、低音、他形容不出的怪音、順口溜和新聞稿混合在一起。
朝有酒遙遙地望了過去,笑著抬手揮了揮,幾個上學期幾乎每天都能見到的熟麵孔也抬起手,朝他揮舞。
再往前走能看到一條人工河,河邊垂落著稀疏的楊柳和大片的蘆葦,河麵上,一群鴛鴦在河麵上悠閒地遊動。
這裡的景色很美,因而常能見到人在這裡支起畫架寫生。
今天沒有人來寫生。朝有酒隱約感到了一點遺憾,快入冬了,冬天很難見到今天這樣明亮澄金的陽光,沒有人來這裡畫畫真是可惜。
但他看到有人蹲在路邊,舉著相機拍照。
是沒有見過的生臉,不知道明天能不能見到他。
路過這人時,朝有酒放輕了腳步,隨即輕快地小跑著,一路跑到了操場。
他在跑道邊做了簡單的熱身,脫掉外套搭在長椅上,而後插上耳機,一邊聽英語聽力,一邊晨跑。
跑完還有點熱,朝有酒把外套搭在手臂上,繞著校園慢走。
學校很大,許多地方鮮少有人涉足,但對學校的綠化,他是很熟悉的。
之前路過的那條人工河,並不是學校裡最美的地方。
學校裡有一片會在夏天開滿粉蓮花的湖泊,湖泊中還搭建了木質的行道,而在湖泊的中心,則有一個小巧的涼亭。
而就在湖泊的不遠處,則有一塊載種了銀杏的草地。時節合適的時候,地麵會鋪滿銀杏的落葉,滿地金黃。
學校還有一條由鵝卵石鋪成的小徑,鵝卵石邊種著桂花樹。這裡是上風口,桂花開放時,香味隨著風飄遍校園,卻很少有人知道桂花樹在哪裡。
九月開學,正是桂花開放的時候。
朝有酒把外套穿好,漫步在石子路上,從地麵撿起幾撮落下的桂花,他嗅了嗅這股香氣,將它們裝進衣兜。
背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朝有酒沒放在心上,依然悠閒漫步著,直到對方突然撲過來,從背後抱住他。
什——
朝有酒猛地轉身。
樹枝搖動,碎花簌簌,細小的淡影和香氣在他臉頰邊如煙飄過。
香氣充盈鼻間,朝有酒轉身太快,竟感到些微的眩暈。
白珠簾幽幽搖曳,水鑽晶瑩華美,點翠湛藍,而樹影婆娑,令來人的臉輕輕一暗。
朝有酒正撞見一雙幽潭般的,水意淋漓的眼睛。
仿若下了雪。
雪意如綢,萬籟俱寂中,那張臉在雪光中明亮起來,又在一瞬間同細小的淡影和香氣一同散去。
這是南方的雪粒。
還未等人真正瞧見,便已融化了。
正如來人臉上的淚珠。
“說好了要唱一輩子戲,說的是一輩子,差一年,一個月,一天,一個時辰,”她哽咽著說,“都不算一輩子!”
悲痛如水般暈開了她眼周的桃花紅,濃眉飛挑,顫抖如蝶翼。
桂花灑在她的鬢角,又從素白的袖袍上滑下,失去了蹤跡。
朝有酒恍惚中生出不知身在何處的錯亂感。
他是戲外人,卻被強行拽進了戲中。
香氣若有若無,迷離得像一場夢。
朝有酒愣了半晌,還是順從心意接了來人的下句:“你可真是,不瘋魔,不成活呀。”
來人一怔,忽而攬袖掩唇,從眼中綻開笑容:“你知道下句是什麼啊。”
這句話他沒用戲腔。
原是男兒郎,扮作女嬌娥。
草,朝有酒如夢初醒,《霸王彆姬》的台詞……這個戲服扮相……
我就說這個季節桂花不該掉這麼多,你們這些人,拍小視頻就拍小視頻,折騰桂花樹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