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自從日複一日被灌下蕈菌湯,便經常渾渾噩噩,每每短暫清醒一些時,王蟾都硬捏著她下巴將新的湯灌下去。
他們恨她狠毒,又怕她再度起勢。
天長日久看著這湯水一天不落,也侵蝕著炩皇貴妃的容顏。
當這張昔日嬌嫩含情的麵龐終究漸漸憔悴、蒼老,所有恨她的人都鬆了口氣。
因為她已經徹徹底底失去了再度榮寵的資格。
後來漸漸的春嬋和王蟾也開始懈怠,炩皇貴妃一死他二人必然受到清算,所以是能拖則拖。
這讓神誌不清的嬿婉偶爾可以從終日的混沌中醒來。
嬿婉經常看見王蟾的臉逐漸變化成進忠的模樣,帶著猙獰和恨意的最後一句是,
“你,不得好死。”
進忠,她再也沒有過這般忠心的人。
兢兢業業好像隻是為了她越走越遠。
似乎是受的摧殘多了,嬿婉清醒時察覺處境,心中便有些朦朧不清的想法,她的大腦沉浸幻覺之中許久,已經很難分清現實和夢境。
進忠,進忠在哪裡?
嬿婉捧著蕈菇湯,手上還帶著淩雲徹送她的戒指,燕子和雲糾纏在一起。
這樣劣質的寶石,進忠曾經呈上的許多比這個強千倍萬倍。
她的頭發已經花白,歲月在臉上刻下許多痕跡,嬿婉將湯一飲而儘,她已經有些上癮,無法清醒,也不願意清醒。
手裡拿著曾經視若珍寶的戒指,嬿婉看著窗子透來一縷陽光,映在她手上,燕子和雲在她眼中生動起來,靈巧得繞著雲飛來飛去。
嬿婉動了動嘴唇,摩挲著戒指,艱難的發出聲音,
“淩雲徹。”
一開始隻是微小的聲音。
但是次數多了嬿婉已經找回說話的慣性,她喃喃念著,
“淩雲徹,淩雲徹……”
“本宮要殺了你。”
“本宮要殺了你。”
“本宮要親手殺了你。”
嬿婉的聲音一聲比一聲大,吵醒了在近處休息的王蟾。
王蟾看著行狀瘋魔的皇貴妃,皺著眉,“主子,您又是發什麼瘋呢?”
春嬋也跟在他身後,看著旁邊落地的空碗,“許是又吃了那湯,開始發瘋了。”
嬿婉看著神情如木頭的兩個人,驚覺兩個人都灰撲撲的樸素得仿佛進了墓裡。
又猛的問,“春嬋,王蟾,怎麼是你們?瀾翠呢?”
那個一提趙九霄就羞得胡亂說話的丫頭呢。
春嬋看著麵色焦急的嬿婉,心中略濺起一點波瀾,“瀾翠已經死了。”
嬿婉茫然的站在屋子中間,心裡突然帶著一點惶恐,她聲音顫抖,
“那,進忠呢?”
王蟾應和著,“也死了唄。主子,可是您親手將他戳死的。”
“死了?就這麼死了?”
嬿婉眼中落下淚來,手中的戒指掉落在地上,她也未曾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