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弈再一次靠了回去,過了片刻,又突然彈射起身。
他慌忙將剛剛翻過去的報告又重新擺正,仔細的閱讀了一遍。
乍看沒有任何問題,對於他這個經曆過的人來說,事情並不是那樣。
這一份報告上麵,從任務開始的那一天,敘述的經曆和他們遭遇的事情簡直是南轅北轍。
寧弈翻開了自己帶來的拿一份報告。
兩份對比下來,大部分的時間線都是吻合的,隻有一小部分都篡改的麵目全非。
地下城的經曆被葉霖全部刪掉,憑空捏造出了一段經曆,甚至還做好了相應的證據。
寧弈看的起了一身白毛汗。
自從回到伊甸園,他跟葉霖完全沒有見過麵,根本不知道這個人具體做了些什麼。
好吧,寧弈承認,他確實寫的時候用了些春秋筆法。
自己去過趙雪曼那裡的事情要是暴露了,高低是吃不了兜著走。
其實直接承認也沒什麼,隻不過會多很多麻煩。
這下倒好,寧弈看著大相徑庭的兩份報告,心裡頗為複雜。
好在沒讓他糾結多久,很快他就等到了想等的人。
“你怎麼在這?”葉霖看到寧弈,微微的呆滯了一下,很快就恢複了原狀。
“過來送東西。”寧弈舉起了手裡的報告:“你不在,我稍微等了一會。”
葉霖走了過來,接過寧弈手裡的東西:“你可以回去了。”
“彆趕我走嘛。”寧弈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即將達成的目標飛走,立馬開始耍無賴:“我又不會打擾你的嘛。”
葉霖依舊不為所動,比之前顯得還要冷漠:“請你離開。”
在決策署寧弈也不好硬來,隻好采取了戰略性撤退。
隻不過是將蹲守的地點從室內換到了室外而已。
傍晚的陽光柔和了一點,寧弈抽空回了個話,然後就踩著點開始在門口蹲守。
果然,在決策署的都很熱愛工作。
他從夕陽西下直等到月上中天,才盼出來零星幾個人影。
寧弈等的望眼欲穿,差點把自己等成一座石像,才終於等到了人。
“你在這裡等多久了?”葉霖見到他一點都不意外,似乎有些習以為常:“有什麼事嗎?”
“沒事,”寧弈得意忘形,又開始犯賤:“想你了不行啊?”
“以後少在這瞎逛。”葉霖對他的攻勢完全免疫:“少說點有的沒的。”
閒人免進是吧,寧弈有些飄飄然:隻要有事,那就不算閒人。
但是他們的關係岌岌可危,再不修複一下,寧弈很難想象自己失去一個朋友。
本來就不多,不要雪上加霜了。
葉霖對他的內心活動似有所覺,警告他趁早打消主意。
“有什麼非要在裡麵說的事嗎,外麵不可以?”
寧弈立馬接茬:“這可是你說的!”
這小子就坡下驢倒是挺快的。
“工作時間我可以不打擾你,休息的時候你就搭理搭理我嘛。”
寧弈可憐巴巴的看著葉霖:“我都成了那幫人嘴裡的可憐蟲了。”
葉霖對昔日同事的精神狀態表示了不解。
“他們說我跟你分手了。”
“什麼?”
葉霖一下沒繞過來。難以置信的看著寧弈:“我們倆怎麼了?”
“我們分手了。”寧弈老老實實的答到。
“啊,沒有吧?”麵對寧弈篤定的表情,葉霖都有些不確定了。
“那你承認是我男朋友了?”
葉霖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一臉無語凝噎的表情。
“你閒的嗎?找我就是想說這個?”
“不重要嗎?”寧弈回答的十分坦然:“這可是我的終身大事哎。”
“你的終身大事跟我有什麼關係?”
“怎麼能沒有關係呢?”寧弈誇張的捂著胸口,一副淒惶的神情:“你敢說我們倆什麼都沒發生過嗎?”
以他們的關係來衡量,留給情侶的事情實在不多了。
“所以呢?”葉霖反問:“你到底要乾什麼?”
眼看著插科打諢說夠了,寧弈準備把話題引到正軌上:“那個線人的事,怎麼樣了?”
“他死了。”
“什麼時候的事?”寧弈驚了一下:“他不是舉報我叛變,怎麼突然死了?”
“自殺的,我不知道原因。”葉霖說完,輕輕的勾了勾嘴角:“不好嗎?”
寧弈躊躇了一會,摸了一把臉:“有點突然,讓我緩緩。”
為什麼突然就死了?
寧弈有些想不通,畢竟那個線人敢在崗哨信誓旦旦的舉報自己,怎麼會突然自殺?
這背後一定還有什麼秘密。
“對了,我今天過來的時候,”寧弈深吸了一口氣:“我看見你放在桌上的東西了。”
“有問題嗎?”葉霖的態度極其的自然,好像一點都沒覺得有問題。
“你隱瞞了我們在地下城的事情。”
“對。”
“為什麼?”
寧弈不太理解,跟趙雪曼談過話的人不是他嗎,葉霖又何必隱瞞呢?
“捅出去對誰都沒有好處,你應該能理解吧?”
“我知道這樣會給我們帶來點麻煩。”寧弈撓撓頭,嘴上卻沒敢說出來:“可是你也隱瞞的太多了。”
線人死了,彙報探查結果的報告被篡改,對伊甸園來說談不上好處。
確實有點弊端,不過不在眼下罷了。
葉霖似乎是看透了寧弈在擔心:“我不會害你的,你放心好了。”
“我可沒有那個意思啊。”寧弈的眼神閃動,隨即露出了沒心沒肺的笑:“我怎麼會不相信你呢。”
葉霖看上去心情尚可,麵對寧弈沒話找話也儘力地回應了。
那麼問題又回到了最開始。
“那個,”寧弈還是不想死心:“我說咱倆的關係是不是——“
“我不是答應你了嗎。”
“是嗎?”寧弈光明正大的開始翻舊賬:“我當時說的是把我們的關係更進一步,你可沒答應我。”
“之後我說我們保持朋友關係,你才答應的好不好。”
“不可以嗎?”葉霖的目光裡透露著無辜:“還是你想——”
寧弈選擇性無視了對方的視線:“我沒想,但是我們現在這樣合,適嗎?”
“哪裡不合適?”葉霖問到:“你是說哪種關係不合適?”
第九十二章 結束
肯定還是哪哪都不合適啊,寧弈絕望地想著,我真的不是什麼變態。
他至今無法確認自己到底什麼取向,隻是模糊的有個概念而已。
雖然伊甸園也不介意。
人類進化幾百年進化出了幾百種性向,他也不是最奇怪的那個。
“如果你覺得不合適的話,”葉霖微微仰頭,對上了寧弈故意躲避的視線:“我們可以結束。”
“等等,”寧弈差點大腦短路:“結束什麼?”
“對不起,我說的不太恰當。”葉霖甚至有閒情逸致給他道歉:“我應該換一種說法。”
“我明白。”寧弈急忙打斷了葉霖的話:“我隻想知道你到底什麼意思。”
“我沒什麼意思,應該問你自己。”
“啊?”寧弈沒想到事情急轉直下,表演了一個當場石化。
“你好像自己都分不清。”
寧弈張口結舌,一時之間竟然想不好語言反駁。
“雖然對彆人的感情生活指手畫腳是挺不禮貌的,不過——”
葉霖看著寧弈呆滯的神情,露出一個帶這點歉意的笑容。
“你最好先自己搞搞清楚——”
“我挺清楚的啊!”
寧弈有些著急:“我知道之前的事情是有點——”
“你真的很明白嗎?”
相比之下,葉霖氣定神閒的反問他:“那你清楚你對我到底什麼感情嗎?”
好,踢到鐵板了,寧弈恍惚地想,他真的回答不出來。
“你最好想清楚了,然後再來找我。”
他還沒想清楚話題的跳躍性,葉霖就先一步說了再見。
看著人遠去的背影,有一個念頭在寧弈腦海裡無比清晰。
這一次是真的結束了。
還沒開始,他就稀裡糊塗的喜提人生第一次感情挫折。
寧弈日思夜想,始終找不到症結在哪裡。
不管問誰,他們都會大驚失色的問上一句,你真的分手了。
算了,寧弈感到十分的絕望,靠你們還不如我自己來的靠譜。
夏日的時光一下子被拉的無限漫長。
他終於靜下來一回,仔細思考著那天晚上的事情。
如何界定他們之間的感情,放在幾天以前,寧弈還敢理直氣壯地回答是朋友。
不對,寧弈再一次陷入迷惘,沒有朋友像他們。
明明自己就不會對林聞產生那種感覺。
他站在十字路口茫然的望著兩個方向,隻覺得自己前途一片灰暗。
我真的喜歡他嗎?到底是感激多一點看,還是愧疚多一點?
寧弈捫心自問了許久,還是不敢下定論。
對於現在的他來講,這的確是一個重要的結論。
寧弈心不在焉的走在研究院內,耳邊的喧囂都被他拋到腦後。
可是這聲音實在有一些不尋常。
他終於將注意力放到了現實世界,研究院裡彌漫著一股山雨欲來的氛圍,讓人不由得心裡一緊。
刺耳的警報聲響徹整個研究院,機械女聲冷酷的通知他們。
“實驗品出逃,請注意警戒。”
真是撞大運了,寧弈罵了一聲,轉身去找最近的庇護點。
實驗室的大門禁止突然失效,一批即將被銷毀的實驗品出逃,在整個研究院裡遊蕩。
第九十三章 慘劇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這一批實驗品的攻擊性極高。
它們身上攜帶著傳染性的寄生蟲,一旦人類被攻擊,就會成為新的宿主,受控製繼續攻擊下一個人。
壞了,寧弈麻木的想著,真讓他們把喪屍給研究出來了。
坐以待斃顯然不是什麼好辦法。
研究院已經全麵封閉,等待著救援。
拉斐爾的麵色凝重,像是在思考紕漏出在哪裡。
“院長。”寧弈的聲音由遠及近:“衛隊已經接收到預警,增援馬上就到。”
“我知道了。”她輕輕頷首:“這次實驗品出逃很有問題,看來研究院內部還需要好好排查一次。”
這一出能把整個伊甸園的天翻過來,寧弈隻覺得有點頭痛。
這個人想不想活不重要,看來是挺想死的。
“實驗品1568,”拉斐爾熄滅了自己的個人終端:“1568的母體還在實驗室裡。”
“母體會釋放一種特殊的信號,控製產生的子代。”
拉斐爾忽然抬頭看了一下寧弈:“可以做到嗎?”
“啥?”寧弈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您要我去毀滅母體?”
拉斐爾淡淡的點了點頭,隨後又補充了一句:“當然,不會讓你空手去的。”
你給武器就行,寧弈心道,空手接白刃實在不現實。
那些實驗體正在研究院內遊蕩,尋找著可以攻擊的目標。
他們的行動並不是漫無目的,而是在尋找喂養母體的養分。
造反到這個程度,很難不讓人懷疑研究院到底在研究些什麼東西。
寧弈繞過實驗品的巡邏路徑,向實驗室的方向接近。
一個實驗品發現了他的蹤跡,嘶吼著向同伴示警,寧弈抬手擊斃了實驗品,繼續向目的地潛行。
實驗區遊蕩的怪物比外邊更多。
沉重的鐵門隔絕了這些怪物,儘量將傷亡控製到了最低。
進入大門,直走到儘頭,向右拐,再一次走到儘頭,背靠著實驗體倉庫的就是母體所在的實驗室。
實驗區的走廊十分空曠,幾乎沒有什麼躲藏的地方。
寧弈將幾隻圍在實驗區大門前的怪物擊斃,上前查看了一下那些慘遭毒手的研究員。
希望你下輩子過得幸福點。
他花了三秒鐘替死者默哀,隨後就打開了實驗區的大門。
接下去的路途必然不會平順,寧弈深吸了一口氣,再一次檢查了武器,向母體所在的實驗室走去。
遊蕩的實驗品聞到了人類的氣息,不約而同地向寧弈的方向聚集了起來。
辦公室內,拉斐爾接到了衛隊增援的信息。
寧弈暫時放下了手中的激光槍,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跳。
他的個人終端跳出了拉斐爾的信息:“增援已經抵達,注意安全。”
總算來了,寧弈長舒一口氣,看向了剩下的一段路。
母體不知道是不是感應到了什麼,更加瘋狂的催動著自己的激素,促使寄生體徹底地毀滅闖入者。
實驗室內的培養皿已經被母體摧毀,寧弈跨過最後一具寄生體的時候,隔著玻璃門窺見了母體。
母體變態發育到了極致,將尚未反應過來的幾名研究員拖了進去,汲取人體的養分,迅速發育到了可以產卵的階段。
母體無法移動,將自己的無數孢子附著在觸須上,散播給了周圍的生命體。
寧弈隻感覺說不上來的怪異:母體無法移動,是誰把那批廢棄實驗品釋放出來,致使它們被寄生的呢?
看來這其中的貓膩不是一星半點。
依靠調節培養皿的內部條件來摧毀它是肯定行不通了。
研究院有一種特製的子彈,專門用來處理失控的實驗體。
特殊情況,看來必須去找那玩意了。
剛剛走到一半,寧弈就停下了腳步。
那東西在後勤部,後勤部現在,是貝列特的地盤。
大門方向傳來了啟動的聲音,大概是增援已經到達了這裡。
他循聲走了過去,攔住了即將進入的衛隊成員。
“母體是通過噴射孢子的方式繁殖的,彆過去。”寧弈快速的說明了情況:“正麵突破有危險。”
“那我們怎麼辦?”熟悉的聲音傳過來,寧弈有些驚喜,還是強行壓製了下去。
“我們從實驗區後門繞過去,用特製子彈,找好角度直接擊斃。”
貝列特的人早不知道跑到了哪裡去,寧弈進去之後就開始翻箱倒櫃的尋找子彈。
“你怎麼進去了?”以諾也加入了他一起尋找:“不是說你們都撤離了嗎?”
“進去探路唄。”寧弈一邊翻找一邊回答:“院長讓我去摧毀母體。”
“這誰能想得到?實驗品居然會失控。”
以諾長歎了一聲:“我們收到之後第一時間就趕過來了,可惜還是晚了點。”
寧弈找到了想要的東西,一副喜上眉梢的模樣。
“彆想那麼多了,早點解決母體,大家就早點安全。”
“說得對,我們快走。”
實驗區的後門有一條直達實驗體倉庫的走廊,越過倉庫,就看來到了那間實驗室的背後。
走廊的另一頭連接著大型焚化爐,用來焚燒實驗體。
“要是那個母體會動就好了。”寧弈忍不住感慨起來:“引過來直接塞進焚化爐多省事啊。”
“塞不下吧。”以諾在腦子裡比劃了一下母體的體型:“還得把它分解成一塊一塊的運過來,有夠麻煩的。”
寧弈仔細思索了一下,深以為然。
倉庫的大門敞開著,裡麵的實驗艙被母體的觸手攪得亂七八糟,寬敞的空間裡彌漫著孢子形成的霧氣,隱約能看到幾個正在遊蕩的實驗體。
兩個人看得目瞪口呆,以諾低下頭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子彈。
“不夠咱再回去拿點?”寧弈咽了口唾沫,小心的提出了建議:“我覺得後勤部應該不會介意。”
以諾認真的思考了一下這個提議:“我覺得也不是不行。”
火力不足還怪沒安全感的。
寧弈從終端上簡要的彙報了一下情況,低頭看了看以諾拖出來的一箱子彈。
很好,這下絕對是夠了。
拉斐爾的回複來的很快,讓寧弈整合一下後勤部現有的庫存,儘快分發下去。
第九十四章 倉庫
即便寄生體被擊斃,那些孢子仍然可以控製他們進行攻擊。
研究院已經進入了全麵封鎖,第二批增援已經將研究院內滯留的人員帶了出去。
“行了,”寧弈吹了個口哨:“大乾一場唄。”
倉庫內的情況比之前更加嚴峻,越來越多的實驗體受到寄生,掙脫了實驗艙得束縛,開始再倉庫中遊蕩.
“喂,不是說實驗艙都是用合金材料製造的,性能一流嗎?”
以諾看著遊蕩的實驗體,提出了疑問:“怎麼感覺實驗體出來的很隨意啊。”
“不知道。”寧弈咬牙切齒的看著倉庫的大門:“但我知道打開艙門的那個人,絕對不想看見明天的太陽。”
倉庫的電力係統已經失靈,寧弈和以諾兩個人小心的走在倉庫中,循著另一頭的光源走去。
倒塌的實驗艙擋住了一部分通路,兩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黑暗中找到了一條通路。
有些實驗體會發出令人膽寒的嘶鳴,有一些實驗體行動無聲,還不等人反應,黑影就悄無聲息的來到了你身邊。
兩人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路小心提防,好不容易才摸到了倉庫的大門。
寧弈剛剛鬆了一口氣,就聽到耳邊一點細微的呼吸聲。
他連忙就地翻滾,躲開了那隻實驗體的襲擊。
那隻細小而冰涼的手眼見著偷襲失敗,隱藏在黑暗中的軀體發出了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的笑聲。
小女孩輕輕哼唱童謠的聲音,幼兒的哭聲,將這個本就想停屍間的倉庫渲染的更陰森恐怖了。
“你們研究院一天到晚到底在乾什麼?”以諾的世界觀受到了深深地衝擊:“你們對恐怖穀有什麼特殊愛好嗎?”
“你聽我解釋。”寧弈從沒有一刻覺得自己的語言如此蒼白無力:“我們平時真的不是這樣的!”
“你少來!”以諾發出了激烈的抗議:“我小時候才不是這樣的。”
“你又沒來過!”
“誰說我沒來過,我連研究院哪裡能翻牆都一清二楚好不好!”
寧弈發出了悲鳴:“你彆問我!我不知道!”
實驗區走廊的光明驅散了黑暗帶來的恐懼,兩個人離開的時候,都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走吧,先把那個母體滅了,然後在收拾裡麵的爛攤子。”
母體在實驗室又膨脹了許多。
層層疊疊的蟲卵摞在一起,觸須盤踞在實驗室的每一個角落,肆意的從人體內部穿過。
這個場景實在太令人倒胃口了。
“好吧,打哪裡?”以諾仔細觀察著母體周圍的射擊點。
寧弈站在原地觀察了許久,提出了一個瘋狂的計劃。
“你想當誘餌?”以諾聽完立刻拒絕了:“不行,太危險了。”
“富貴險中求,不試一下怎麼知道嗎?”寧弈表現的遊刃有餘:“我相信你。”
以諾看了他一眼,勉強同意了。
母體的心臟被包裹在觸須之間,想要打開這一層屏障,首先就要破壞它的左右兩支分身。
寧弈來到了實驗室的門前,做好準備後,對著遠處的以諾打了個手勢。
第九十五章 母體
察覺到有人類靠近,母體的觸手試探著向前,寧弈瞄準了其中一節末梢,扣下了扳機。
被擊中的出手迅速的枯萎脫落,其餘觸手感受到危險的信號,頓時發動了攻擊。
寧弈敏捷地躲開了觸手的攻擊,將分身的心臟引到了射擊點。
以諾瞄準了心臟的位置,開槍射擊,很快,他們就將兩個分身卸了下來。
母體被徹底的激怒,瘋狂的向外發射孢子,很快他們的試下就被一片深綠色的濃霧阻擋。
寧弈透過防毒麵具的護目鏡向外看去,母體還在瘋狂的噴射孢子,他摘下了身上唯一能發光的終端,朝著母體心臟的方位扔了過去。
以諾勉強從濃霧中窺見一絲刺眼的光亮,當即將槍口對準了那裡。
子彈擊中母體的一瞬間,無數孢子蜂擁而出,將實驗區徹底吞沒。
拉斐爾站在門前的空地上,正在向決策署的人訴說事情的經過。
這一次的動靜幾乎驚動了整個伊甸園。
管委會已經安排好了如何安撫民眾,至於調查的任務——
拉斐爾看著站在麵前的人,歎了口氣。
“長官。”葉霖走了過來,將研究院統計好的數據交給決策署的亞列:“情況比之前預計的,要嚴重很多。”
拉斐爾長歎了一聲,看向了以前的老同事,亞列恰好也抬起眼看她。
“有人蓄意製造了這場騷亂。”
“我明白了。”亞列輕輕頷首:“我會調查明白的。”
一層稀薄的綠色孢子漂浮在整個研究院的大樓。
“母體遭受了攻擊。”拉斐爾淡淡的下了結論:“看起來他們確實行動了。”
“您說什麼?”葉霖心裡那點猜測全往最壞的方向去了:“您是派人處理母體了嗎?”
“是,”拉斐爾的話聽起來實在令人陌生:“不出意外的話,寧弈已經對母體動手了。”
葉霖的臉色一瞬間變的相當難看,他勉強維持著理智,裝出了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實驗區被一股濃重的毒霧包裹著。
寧弈揮了揮手,試圖驅散眼前的毒霧,然而收效甚微。
遠處有一閃一閃的光亮,是某一個特殊的規律。
寧弈終於放下了心來。
整個研究院被霧氣包圍著,托實驗區大門的福,孢子沒有大麵積擴散.
否則他都想不到該清洗多少輪才能勉強給這裡清理乾淨。
直到室外,寧弈才敢摘下防毒麵具。
他深吸了一口室外的空氣,隨後才放眼看向周圍的人群。
除了負責善後的,其餘人都已經離開了,被擊斃的實驗體堆在院子裡的一角,正在準備送往焚化爐。
“你,你沒事吧?”
葉霖看到他的一瞬間,就快步往他這裡走了過來。
離得很近,寧弈能清晰的看見他眼底的慌亂,還有劫後餘生的驚喜。
他們之間好像沒發生之前的種種矛盾一樣。
心臟上好像突然被什麼擊中了,寧弈有點走神,要是能一直這樣就好了。
寧弈說話的聲音都不自然的柔和了起來:“我沒事。”
看見寧弈笑得沒心沒肺的,葉霖才鬆了口氣。
“沒事就好,”葉霖又恢複了他那副公事公辦的態度:“辛苦你們了。”
“小問題,嘿嘿。”
寧弈高興的有點找不到北,他現在身上沾滿了孢子,像是剛剛從綠藻群裡爬出來。
他高興完了立刻向往後退:“你彆靠這麼近,小心孢子站到你身上了。”
葉霖抿著唇,微微的點了一下頭:“你快點去清理了吧。”
“哦,好。”寧弈一口答應了下來。
他正要向往前走的時候,餘光卻瞥到遠處的不明的閃光點。
身體的本能壓製了大腦的反應,他下意識地把葉霖推了出去。
周圍的一切似乎都暫停了下來,世界一瞬間變成了默片。
寧弈隻看見胸口濺起一蓬血花,就在葉霖震驚的眼神裡倒在了地上。
過了好久,他才聽見周遭的喧鬨。
“有敵人!”以諾最先反應了過來,立刻衝了出去。
寧弈合上眼睛的時候,腦子裡隻剩一個念頭。
完了,他還沒搞清楚自己到底喜不喜歡人家呢。
寧弈在夢裡穿行了好久,直到恍惚間走完了自己的一生。
他閉上眼睛,重新回到了事發的瞬間。
時空陷入了無儘的循環,寧弈在那一瞬間無數次推開了葉霖,然後倒流回到幾秒鐘之前,再做出一樣的選擇。
上一次害得人家莫名其妙的受傷,這一次總算攔住了。
他醒來的時候,醫療艙滴答滴答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寧弈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口的傷:修複的很好,幾乎看不出什麼疤痕。
被醫療艙禁錮了幾天,他的手腳實在有點不聽使喚,大腦卻無比活躍。
有人走過來按掉了醫療艙的鈴聲,隔著艙門,寧弈沒看清到底是誰,隻不過心底隱約有點期待。
他閃閃發亮的雙眼對上以諾的雙眼之後,頓時黯淡了幾分。
“怎麼是你?”
“怎麼,有意見?”
“沒有。”寧弈有些委屈的閉了嘴。
以諾白了他一眼,眼神裡帶著十足十的嫌棄,“你看你那不值錢的樣子。”
“喂,尊重一下重傷患好不啦。”寧弈發起了抗議,“我怎麼了?”
“兄弟,”以諾語重心長地說到,眼裡充滿了同情:“人家剛走沒幾分鐘,你不要擺出一副好像被拋棄的樣子。”
寧弈不大自然的摸了摸自己的臉,繼續嘴硬:“你少胡說!”
所以這幾天都是葉霖守在自己身邊嗎?
什麼嘛,嘴上說得那麼絕情,實際上還是關心自己的嘛。
想到這裡,寧弈不自覺地露出了傻笑。
以諾看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連忙離寧弈遠了點。
“你好好乾什麼啊?”以諾不僅不理解,而且惡語相向:“不能吧,你腦子沒問題啊?”
“去,你懂什麼。”寧弈尾巴險些翹上了天:“我這是珍貴的——”
“珍貴的什麼,同事的情誼嗎?”以諾毫不留情的吐槽。
寧弈一聽這話,頓時就蔫巴了,原本恢複的傷口都隱隱作痛起來。
第九十六章 情愫
“不至於吧?”以諾看的瞠目結舌:“我什麼都沒說。”
“不是你的問題。”寧弈躺在醫療艙裡,目光呆滯,哼哼唧唧的說到:“我就是想不通。”
以諾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好半天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
“想不通什麼。”
很快,他就因為問了這個問題後悔終身。
寧弈對著他哼哼唧唧有黏黏乎乎的說了一大堆自己跟葉霖相處的片段,聽的以諾恨不得自己聾掉。
為什麼是我,我就不該多事來這裡。
以諾雙眼發直,留下了吸煙刻肺的一句話。
“為什麼,你為什麼對他這麼上心。”
眼看寧弈又要陷入自己的少男情愫裡,以諾連忙製止了他。
“聽著,兄弟。”以諾儘量和善的說到:“你有事,直接對著本人說。”
不要再來禍害我這個圍觀群眾了!
“有點困難。”寧弈誠懇的說到:“我還沒想明白呢。”
對於他這個沒想明白,以諾已經徹底不想管了。
寧弈的傷基本上已經痊愈,重新開始了自己活蹦亂跳的生活。
研究院的日常秩序已經恢複,關於之前的意外,還在調查之中。
雖然伊甸園將其定義為意外,將明麵上的調查轉進了幕後。
作為這件事件的大功臣,又不幸負傷,寧弈獲得了一個超長的假期的同時,喜提了自己的升職。
從普通的調查員一下升任到高級,寧弈還有點恍惚。
職級的提升通常伴隨著接觸更高級的任務,甚至有可能觸及到核心。
是件好事,寧弈想到,自己想調查的事情終於有機會能接觸到了。
他還是沒有弄明白當年發生了什麼,加百列到底去了哪裡,還有夢裡奇怪的場景,那個奇怪的投影。
伊甸園逐漸向他展現了真實的模樣,揭開了麵紗下的一角。
他現在有了充足的時間去解決自己的個人問題。
可惜答案他至今隻是悟出了一個朦朧的影子,過不了幾天就會被打回原形,然後再次陷入死循環。
寧弈一個人漫步在伊甸園裡。突然無比的懷念加百列。
有一個長輩隨時答疑解難就好了。
他突然停下了腳步。
這麼說的話也不是沒有這種人,寧弈轉念一想,他一定能給我點建議。
釣完魚回程的塞勒被寧弈蹲了個正著。
塞勒的脾氣真的還不錯,對寧弈這種有預謀的巧遇都沒表現出絲毫不愉快。
“下午好啊。”塞勒笑嗬嗬的跟寧弈打了招呼:“好久不見啊。”
“好久不見,塞勒先生。”
麵對塞勒,寧弈總是很輕鬆的,一位親切溫和的老人總是很容易讓人放鬆警惕。
“你最近怎麼樣?”塞勒不關心他的工作如何,“研究院出事的新聞我也看到了。”
這種事情就沒必要告訴他老人家了吧?寧弈思考了一陣,很快就堆起了笑容:“我最近很好啊。”
塞勒對他來找自己的理由心知肚明:“你跟你朋友最近怎麼樣了?”
“啊,我跟他啊。”寧弈垂下頭,有些不好意思:“確實有點小問題。”
第九十七章 開解
塞勒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笑著看著寧弈:“找個地方說吧。”
塞勒的家裡沒有其他人。
這位老人一個人居住在這座宅邸裡,多少顯得有點孤單。
“您一個人在這裡住嗎?”寧弈環顧著房間的裝修,總覺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哦,以前有幾個學生陪我住。”
塞勒推開了通往花園的門:“不過現在他們都不在這裡啦。”
根據塞勒以前說過的話,他們應該都不在人世了才對。
寧弈跟著塞勒走進花園,視線立刻被牆邊盛開的玫瑰奪去了。
玫瑰的花期這麼久嗎?
他有些恍惚的想著,不由自主的靠了過去。
塞勒這裡栽種的,跟陵園裡以諾拿著那一束,還有葉霖家裡擺著的永生花一模一樣。
一個念頭突然浮現了出來。
“先生。”他幾乎是用肯定的語氣說出來的:“您說的那兩位學生——”
“烏利葉和米迦勒,對嗎?”
塞勒緩緩地點了點頭。
“我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這兩個名字啦。”塞勒眼裡閃過一絲懷念。
那種熟悉感終於找到了源頭,塞勒這裡的裝潢和那裡幾乎一樣。
寧弈突然就說不出話來了。
好端端的,突然變成了見家長。
他感覺到一陣錯亂,恍惚的開始給自己找補。
陵園裡有那麼多人都叫同一個名字,總不能巧合到這個份上吧。
“唉,自從出事之後,都沒人敢跟我提他們了。”
塞勒似乎是有點遺憾:“那兩個孩子也沒帶過來讓我見一麵,這幫人真是,唉。”
聽著塞勒長籲短歎,寧弈的內心已經徹底麻木了。
完蛋了,這下怕不是真的撞見真的了。
寧弈瞬間規矩了起來,連個大氣也不敢出。
塞勒沒在意年輕人突如其來的不自然,隻當寧弈有點緊張。
“說吧,”塞勒正式開啟了這一次談話:“我會儘力幫你解決的。”
寧弈如坐針氈,說話都變得小心起來,生怕被塞勒看出一點端倪。
塞勒認真的思考著年輕人的感情問題,寧弈偷偷用餘光打量著這位老人,希冀著他不要說出什麼意料之外的東西。
“聽你這麼說,”塞勒十分真誠的分析到:“他對你並不是沒有意思。”
“隻不過因為你始終弄不清楚自己的感情而已。”
“他應該是像說明白的吧。”
寧弈咽了口唾沫,終於將話題引出了正道上:“可是我,我明明隻是——”
“我隻是覺得對不起他。”
“我們換個說法吧,”塞勒並不會為難陷入了迷茫的青年:“我儘量幫你理清楚吧。”
他跟塞勒一直說到夜幕即將降臨,終於弄明白了自己的心情。
“我,我其實是喜歡他的?”
寧弈徹底傻了眼,連說話都不利索了。
塞勒大聲的笑了起來,非常愉快的看著寧弈。
“我知道,”塞勒依舊和藹:“你隻是一時間接受不了而已。”
“你可以仔細想想你們平時相處的細節。”
“相信你一定會找到答案的。”
塞勒的話音仍然回蕩在耳邊,寧弈把臉埋在被子裡,發出了一串莫名其妙的咕嚕聲。
太犯規了,我怎麼可能真的喜歡他。
寧弈翻了個身,隻露出一雙眼睛,盯著漆黑一片的臥室。
我明明隻是拿人家當朋友啊。
他的心徹底被塞勒的話牽引著,開始在腦子裡無限回放那些有點曖昧的片段。
靠,寧弈罵了自己一句,該乾的不該乾的都乾了,他哪來的自信說朋友的。
臥室裡的空氣突然變得悶熱了起來。
寧弈再一次翻了個身,盯著光禿禿的天花板,沒有絲毫睡意。
他很想找個人說話。
寧弈盯著個人終端上的信息框,刪刪改改了好幾次,也不知道到底應該說什麼。
他很想現在就告訴葉霖自己想明白了。
他激動地手都有點發抖,迫不及待的想見到人,把自己發現的事實說出去……
如果不是因為宵禁,他現在就想出去。
寧弈還是有點搞不清楚自己為什麼那麼激動,但是過於激烈的心跳已經徹底出賣了自己。
萬一葉霖覺得自己太草率怎麼辦,會不會生氣徹底不理他了?
寧弈剛剛弄清楚喜歡的滋味,對這種陌生的感覺還不能很好的適應。
不行!寧弈猛地一拍枕頭,怎麼可以知難而退!
“喂,你睡著沒有呀。”
寧弈趴在床上,手指戳了半天,才發過去這麼一條意味不明的東西。
完蛋了,現在已經到了這種程度了嗎?
對麵沒回他消息,寧弈在原地裝了一會鴕鳥,咬了咬牙,把想說的話全都發了過去。
“你在乾什麼啊。”
“我最近沒什麼事,那個,你呢?”
“我有話想跟你說,你要是忙的話,那就算了。”
“不能現在說?”
葉霖終於回了他消息,寧弈心滿意足的繼續說了下去。
“不行,很重要那種,要當麵。”
想到即將到來的明天,寧弈恨不得現在就飛出去強行讓地球轉快一點,好讓自己早一點出去。
他不可避免地陷入了甜蜜的泡泡裡,八字還沒一撇,人已經開始高興了。
“好吧。”個人終端上傳來提示音,寧弈趕緊拿期終端,橫豎看了好幾遍,才敢相信現實。
“那我們說定了啊。”
寧弈趕緊補了一句:“你在家嗎?”
“怎麼了?”
我總得有個地方找你去吧,他當然不可能把實話說出來,隻好開始轉移注意力。
寧弈抱怨了一圈宿舍,拐彎抹角的想去繼續自己曾經美好的同居生活。
葉霖不知道在做什麼,每次回複的也很簡單,寧弈越看那幾句話越不對勁,恨不得把每一個字眼拆開。
不知道怎麼回事,明明跟平時一樣的字眼,今晚就格外的甜蜜一點。
寧弈對著終端傻笑,整個人蕩漾著愉悅的氛圍。
他終於在心滿意足的氛圍裡睡去,在夢裡期待起明天的來臨。
第二天一大早,寧弈掐著點就奔出了研究院,迎著清晨的陽光,飛快地前往他的目的地。
一切豁然開朗,連熾烈的陽光都變得可愛起來了。
第九十八章 玫瑰
“早上好。”正在澆花的塞勒看見了他,打了個招呼:“這麼早,去乾什麼啊?”
“早啊,塞勒先生。”寧弈停了下來,難以掩飾自己激動的心情。
“謝謝您,我要去找他說清楚。”
“祝你好運。”
塞勒折下了一隻還帶著露水的玫瑰花交到寧弈手上。
“謝謝您!”寧弈的聲音隨著風飄遠了,塞勒微笑著看向年輕人遠去的背影,對著某個方向輕輕感歎了一聲。
“和你們真像,是吧?”
“不愧是我精心挑選出來的。”
寧弈一口氣奔到了目的地,才停下來喘了口氣。
他的心跳很快,掩蓋了一切的聲音,寧弈站在門口,滿懷驚喜的想要敲門。
門禁係統之前的錄入的資料還在,房子自動歡迎了他這位主人回家。
他踩著清晨的露水小跑著跳上了台階,站在門口停頓了一下,隨便伸手打理了一下自己的發型。
寧弈正借著大門的反光當鏡子,猝不及防有人從裡麵打開了大門。
“你在乾嗎?”
葉霖看著寧弈詭異的姿勢,臉上清晰的寫著無語。
寧弈一見到人就開始傻笑,完全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了。
他暈暈乎乎的被人領著進了大門,心裡的興奮還沒有褪去,覺得這個世界都是光明的。
“說吧,一大早跑過來有什麼事。”
葉霖似乎正準備出門,寧弈撓了撓頭,之前打好的腹稿一時間卡了殼,不知道該怎麼表達。
“這個,”他將手裡握著的花遞了出去:“送你的。”
“謝謝。”葉霖敷衍的道了聲謝,並沒有將東西接過去;“你不是說有重要的事嗎?”
“啊,那個,我——”
寧弈支支吾吾的,臨門一腳的時候,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你之前說的事情我想清楚了。”
他生平第一次扭扭捏捏的:“我,我就是想跟你說一聲。”
“我知道了。”
葉霖的反應完全沒有他預料之中的熱情,寧弈咽了口唾沫,在關鍵時刻發揮了他勇往直前的特性。
“那個!”他索性閉上了眼睛:“我,我想清楚了,我喜歡你啊。”
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後,寧弈視死如歸的睜開眼睛,想看看葉霖什麼反應。
葉霖偏過頭去,似乎儘力的在掩飾什麼,寧弈和那雙帶著笑的眼睛撞上之後,突然就反應了過來。
“你故意的。”寧弈委屈地抗議:“你就是欺負我好玩。”
“我沒有。”葉霖跟他說話都像是帶著笑,“謝謝,我知道啦。”
寧弈的臉後知後覺的燒了起來。
“那,那你呢,現在可以接受我了嗎?”
他還有點害羞,眼睛卻像黏在了葉霖身上一樣,怎麼都移不開。
“我,”葉霖突然開始顧左右而言他,:“我還有點事,先走了。”
說完,葉霖轉身就準備離開,留下寧弈一個人楞在原地。
我被拒絕了?
寧弈滿腦子都是這個悲傷的念頭,整個人瞬間蔫巴了下來。
“葉霖,”寧弈委屈巴巴的叫了一聲:“花你還要嗎。”
葉霖猶豫了一瞬間,最後好像還是心軟了一樣:“留下吧。”
第九十九章 往事
寧弈還懵在原地沒反應過來。
“挺好看的,你找個地方放著吧。”葉霖的眼神躲閃了幾下,又匆忙的掩飾過去了。
寧弈逐漸恢複了理智,慢慢品嘗出一絲不同的意味。
葉霖沒有讓他扔掉,而是讓他找個地方放起來。
寧弈突然反應了過來,歡天喜地的開始琢磨起把東西放在哪裡好一點。
他哼著歌一路往研究院走去,正巧遇到了拉斐爾。
拉斐爾正在自家的庭院裡享受自己的清閒時光,看見寧弈一路走了過來,不由得多看了他兩眼。
“早啊。”拉斐爾對於老朋友的學生還是充滿了興趣,出聲叫住了寧弈。
“這麼高興,發生什麼好事啦?”
寧弈正愁沒人見證他的偉大進步,當下就帶著一臉陽光的微笑走了過去。
“早啊,院長。”寧弈笑了兩聲:“天大的好事哎。”
拉斐爾保持著微笑,絲毫不知道她將要麵對什麼殘酷的現實。
等到寧弈一臉春風得意的敘述完畢,拉斐爾組織了一下語言,從自己的語言庫裡尋找出一個合適的詞。
寧弈現在的狀態,好像那個孔雀開屏。
“恭喜。”她回給寧弈一個沒有靈魂的假笑:“我為你感到高興。”
寧弈還在傻樂,一口接下了這個祝福。
拉斐爾看的倒吸一口涼氣,深刻的反省起自己的老朋友在教育方麵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哦,不,拉斐爾絕望的想著,加百列年輕的時候也是這幅死德性。
即便他們之間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仍然憑借著潛移默化把人教成了這樣。
拉斐爾正在神遊,寧弈的聲音突然將她拉回了現實。
“對了,我還有件事想問您。”
寧弈突然收斂了剛剛的笑容,“關於您之前跟我說的,葉霖被調走那件事。”
“好,進來說話吧。”拉斐爾解除了門禁係統,放了寧弈進來。
寧弈走到拉斐爾對麵坐下,拉斐爾組織了一下語言,儘量簡單的說了出來。
“說這些之前,你對管委會了解多少?”
“不了解,”寧弈搖了搖頭,大方地承認了:“我隻認識裡維奇那個——”
老混蛋,寧弈在心裡過了一遍罵人的詞,對拉斐爾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微笑。
“我知道,他們倆曾經坑了你。”
拉斐爾抿了一口茶,淡淡的說到:“你對他們肯定有點怨言。”
那不是一點,寧弈保持著沉默,他們死了我倒是可以勉強原諒一秒鐘。
“管委會負責的是伊甸園的日常運轉,現在看起來雖然沒什麼用。”
拉斐爾輕輕的笑了一聲:“不過整個伊甸園的人事運轉都由他們負責,裡維奇呢,跟貝列特又是很多年的老朋友。”
所以他們就這麼無情的壓榨我們嗎?
“往前數個十來年的,米迦勒還在管委會的那個時候。”
“整個管委會就是伊甸園權力的中心。”
“那決策署呢?”寧弈提出了疑問:“決策署沒有乾預?”
高度集權,決策署居然沒有任何異議?
“說起來,你有沒有覺得他們的名字有一點奇怪?”
見寧弈沒接話,拉斐爾繼續說了下去:“這隻是屬於決策署的一個符號,象征著伊甸園罷了。”
“伊甸園是上帝創造的樂園,為上帝服務的,自然就是天使。”
“我們以天使的名稱做為自己的符號。”
寧弈靜靜地聽著,突然問了一個問題:“老師也是嗎?”
拉斐爾點了點頭。
“米迦勒有一個孩子,你現在應該也知道是誰了,”拉斐爾平靜地敘述著整件事情:“他死了之後,葉霖就跟梅塔特隆離開了。”
“梅塔特隆成為了繼任者,正式的把葉霖收養了。”
“因為有了米迦勒這個前車之鑒,決策署就開始了分權的計劃。”
“他們架空了梅塔特隆,在管委會和研究院扶持了新的傀儡。”
“說實話,葉霖選了去研究院這件事,我也很意外。”
“我不知道決策署對管委會那邊做了什麼要求。”
寧弈聽完了整個故事,意外的很平靜。
十幾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才會形成了今天局麵呢?
“謝謝您,院長。”寧弈準備告辭離開:“我已經得到想要的答案了。”
“很好。”拉斐爾舒展了臉上的笑容:“我有一件事,不知道你感不感興趣。”
“什麼?”寧弈的好奇心再一次跳了起來:“您不妨說來聽聽。”
“貝列特在研究院紮根太久了。”
“是時候該清除他了。”
研究院的案子意外的陷入了瓶頸期。
身為後勤部長的貝列特拒絕了任何形式的審問,甚至於背後的家族公開站出來質疑,甚至揚言要斷絕和研究院的合作。
貝列特的家族擁有著規模巨大的生產線,供給著大半個伊甸園。
雖然核心的技術保存在研究院中,但是失去這麼大一條產業鏈實在不劃算。
“貝列特還是沒有答應接受調查嗎?”
決策署內,亞列看著麵前的信件,感到一陣頭疼。
信是一早送到他這裡的,貝列特標誌性的花體簽名和香水一如既往的優雅,信件的內容卻是咄咄逼人。
他們不承認這起案件與他們有關,要求決策署放棄對他們的調查。
太囂張了,亞列看著這封信,眼神逐漸冷了下去。
“拒絕配合。”葉霖看著桌麵上那封信件:“他們說,如果我們堅持下去,他們將以決策署汙蔑造謠為由,提出公訴。”
亞列差點被氣笑了:“他們是在以什麼身份威脅決策署?掌握了經濟的財閥嗎?”
“他們堅持的話,的確對我們很不利。”
葉霖在一邊靜靜地等著亞列的決斷,等著看他最終會做出一個什麼選擇。
“我去請示賽拉弗大人。”
亞列冷冷的說到:“我不信還能有人可以淩駕在決策署之上。”
此時的貝列特渾然不覺自己即將大難臨頭,還在悠哉遊哉地享受自己的生活。
裡維奇一通視頻打擾了他的平靜生活,貝列特有些不滿的接通了視頻。
“怎麼了,老朋友。”貝列特看著裡維奇驟然後移的發際線,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你看起來有點辛苦。”
第一百章 內鬥
裡維奇在屏幕對麵翻了老大的一個白眼。
“不像你,後勤部的差使很好吧?”裡維奇眼裡的怨氣如有實質:“你過得還真是悠閒啊。”
他被梅塔特隆抓住機會,一腳踹了下來,連帶著收回了所有權力。
更可恨的是,賽拉弗像是完全放棄了他,根本不管他的死活。
“需要我幫忙嗎?”貝列特睨了裡維奇一眼,繼續欣賞著音樂。
“火燒屁股了,你還不著急?”裡維奇冷笑了一聲:“決策署要求調查很久了吧?”
“亞列算個什麼東西,還能動得了我嗎?”
貝列特不屑的回到:“讓他們查去吧,我是一個字都不會說的。”
裡維奇冷笑了一聲:“賽拉弗大人讓我轉告你,自己小心點。”
說罷,裡維奇就掛斷了視頻。
貝列特將這個警告拋到腦後,根本不在意裡維奇的信號。
伊甸園裡沒有誰會比自己站得更高,那些螻蟻仰望巨人,也隻能是仰望而已。
由於貝列特不配合調查,亞列那邊咬得很緊,兩方大有鬥個你死我活的架勢。
貝列特真的指使背後的家族拒絕了正常的產業供應。
伊甸園內突然陷入了物資緊缺的困境,貝列特家族壟斷了一切,將一場價格戰打的轟轟烈烈。
伊甸園的幾大家族公開向決策署施壓,要求他們儘快的放棄調查。
“真是欺人太甚。”亞列結束了會議,將手裡的文件狠狠的摔到了桌上。
葉霖跟在他身後,默默的鎖上了辦公室的門。
“您彆生氣。”葉霖象征性的勸了兩句:“過一段時間也許就恢複了。”
“他們這是逼我讓步。”
亞列深吸了一口氣:“如果我不鬆口,他們不會停手的。”
“賽拉弗大人沒說什麼嗎?”葉霖儘力維持著表麵上的憂愁:“長官,我們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亞列閉上了眼睛:“你呢,有什麼想法嗎?”
“啊,這,這樣合適嗎?”
葉霖裝出來一副驚訝的樣子:“我不敢亂說。”
“都到這個份上了,你說了有什麼要緊的,”亞列隨意的揮了揮手:“說吧。”
葉霖低下了頭,說出了拉斐爾事先交代好的話:“換一個人做貝列特家族的掌門人。”
亞列倏然睜開了眼睛,審視的目光從葉霖身上劃過。
“你真的這麼想?”
葉霖低著頭,遮掩了眼底真實的情緒:“我隻是隨口一說,長官。”
“換一個掌門人,”亞列思考了良久,才緩慢的出了聲:“換誰呢?”
“這不重要,長官,隻要他聽話就夠了。”
“解決了貝列特,萬一有人起疑心怎麼辦?”
“死人又不會說話,不管怎麼樣,決策署調查出來的結果隻有一個。”
“到時候,就算他們不想承認,也沒有辦法。”
亞列聽完,揮了揮手,示意葉霖先離開。
葉霖離開之後,亞列幾乎是第一時間聯係了拉斐爾:“我想我們可以談一筆生意。”
拉斐爾結束了通訊,已經是傍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