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頓了一下,接著說到:“新年快樂。”
他們走出封閉區的時候,研究院裡已經換上了新年的掛飾。
“新年了。”葉霖呐呐自語:“到底過了多久。”
“不知道,可能幾個月吧。”寧弈回答的語氣很輕鬆,好像不在意過程中那些困難。
葉霖垂下頭,輕輕地笑了起來,對身邊的人說到。
“謝謝你。”
伊甸園在新年前會固定的安排一次降雪,此刻街上空空蕩蕩,隻有路燈還在堅守崗位。
今晚的宵禁時間會放寬一些,畢竟一年就鬨騰一會。
人們對於辭舊迎新這件事不管過多少年都有一種骨子裡的熱衷。
中心廣場每年的慣例,在新年這一天放煙花慶祝。
聚集在一起欣賞煙花也算是大部分家庭活動的目標,每年都搞得很有儀式感。
大雪紛飛,他們並肩走在街上,又走過了一年。
寧弈吐出一口白氣,偏過頭去看身側的人:葉霖沒說話,隻是垂著頭看路。
“新年了欸,”寧弈還沒體會到時間的流逝,仍然有些迷茫:“我們是不是要慶祝一下?”
“隨你。”葉霖敷衍了一下,看上去好像沒什麼興致。
寧弈眨了眨眼,從空氣裡察覺到一絲不對的苗頭。
“乾嗎不高興啊。”
“我沒有。”葉霖停頓了一下,忽然抬起頭,叫了他的名字:“寧弈。”
“嗯,怎麼了?”
葉霖深吸了一口氣,還是那副平淡的語調:“以後如果還有類似的事情。”
寧弈此刻也安靜了下來,葉霖有些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彆過了頭。
“彆這麼衝動了,萬一連累到你自己。”
“不值得。”
寧弈的喉結滾動了幾下,一時間也沒有回答葉霖。
“我記得,我在意識空間就說過了。”
“如果不值得,我一開始就不會這麼選,我既然都這麼做了,肯定是做好準備了。”
寧弈笑了一下,向著葉霖伸出了手:“換成以前的我,確實不會這麼做。”
葉霖像是聽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一樣,轉過頭重新看著寧弈。
“結果我發現你不會回應我的那一刻,我感覺天都快塌了。”
“我才明白過來你對我到底有多重要。”
寧弈的眼神裡盛著細碎的光點,還有明晃晃的愛意。
“我這個人在感情這方麵比較遲鈍,也沒什麼談戀愛的經驗。”
“反正,我是吃定你了,絕對不會離開的。”
第一百七十一章 煙花
說到這裡,寧弈掩飾似的用手揉了揉臉頰,試圖遮蓋掉浮上來的紅暈。
葉霖突然笑了出來,將手放在了寧弈手裡。
“謝謝。”
“欸,沒彆的了嗎?”寧弈握緊了伸過來的手,像是不經意間靠近了一樣。
葉霖輕輕地在寧弈嘴唇上落下了一個親吻。
“我愛你。”葉霖附在寧弈耳邊,小聲地說。
寧弈被巨大的驚喜砸得頭暈腦脹,還沒反應過來,隻是本能的拉住了葉霖:“你剛剛說什麼?”
“沒什麼。”葉霖說完了就想鑽回地裡,猛地拉了一把寧弈:“走啦。”
我剛剛被表白了?
認識到了的寧弈肉眼可見的興奮起來,像一隻脫韁的大型犬,猛地抱住了葉霖。
“你,你是不是說愛我了?”
“我,我也愛你,我最愛你啦!”
寧弈傻樂著低下頭,在葉霖的頸窩蹭了蹭,發出了沒心沒肺的笑。
他是怎麼坐到這麼坦然地說這種話的。
葉霖的臉頰上滿是可疑的紅暈,身體還是誠實的仍由寧弈抱著。
寧弈樂夠了,突然抬起頭來;“我們去廣場吧。”
葉霖輕輕地點點頭,被興奮的寧弈拉著一起走了。
兩個人莫名其妙的在一年的最後一天奔跑在空寂的大街上。
到了目的地的時候,兩個人都有些氣喘籲籲。
寧弈撐著膝蓋,長出了一口氣:“還好,趕上了。”
距離放煙花的時間不剩多久了。
中心廣場已經聚集了不少人,葉霖看著眼前密集的人群,終於弄明白了寧弈的意思。
“你要來中心廣場?”葉霖大為不解:“為什麼不坐軌道車?”
“啥?”寧弈的腎上腺素剛剛消退下去,突然就領悟到自己腦子飛走的事實。
我靠,寧弈差點想挖個坑埋了自己,他強撐著嘴上的最後一絲尊嚴。
“過,過時間了吧?”
“今晚宵禁時間推遲了。”
寧弈懊悔地蹲在了地上,用手捂住了臉:“你彆說了!”
他才不想承認自己就是被愛情衝昏頭腦,突然脫韁撒歡的。
葉霖跟他麵對麵的蹲下,伸出手揉了兩把寧弈的頭發,寧弈將頭埋的更低,試圖負隅頑抗。
“彆摸了,發型亂了。”
寧弈悶悶的聲音傳過來,將手放了下來,眼睛裡寫滿了委屈:“我是不是真的很個大傻子。”
葉霖沒回答他,而是很認真的思考了起來。
“是有點傻。”
寧弈聽完更委屈了點,整個人都肉眼可見的失落。
“沒關係。”葉霖順手又揉搓了幾把寧弈的頭頂:“挺可愛的。”
“真的?”寧弈抬起頭,眼淚汪汪地盯著葉霖看:“你發誓。”
“騙你乾什麼?”
寧弈終於緩過勁來,從地上站了起來,順手拉了一把葉霖。
廣場中央的倒計時已經走到了最後一秒,跳向零點的那一瞬間,碩大的煙花在頭頂炸開。
“新年快樂。”
火樹銀花之下是抬頭仰望天空的人群,大家都在品味這一刻。
世界已經荒蕪,四處漏風,生活在地球上的人們還是儘力的縫縫補補,歡慶新的一年來臨。
煙花綻放過後就回歸寂寥,人群逐漸散去,伊甸園嗎在夢一樣的熱鬨了片刻之後,又回歸了往常的安靜。
他們終於一起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欸,明天是不是休息啊?”
“是吧,怎麼了?”
寧弈突然停了下來,想起了被自己擱置了幾個月追求計劃:“我們去約會吧。”
“約會?”葉霖跟著寧弈停了下來,突然想起來了什麼。
他們幾個月前好像剛剛分手了來著。
“你不提我還差點忘記了。”葉霖想起那件事就開始鬨彆扭:“我跟你什麼關係啊,用得著你這麼辛苦嗎?”
寧弈深知這分手提的忒不是時候,奈何現在有冤不能訴,隻好自己憋著。
“是,我們是分手了。”寧弈努力的給自己挽尊:“我這不是打算重新追你了嗎?”
作戰計劃我都準備好了,寧弈心想,我可不想又無疾而終。
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統統見了個遍,他們的命運莫名其妙的糾纏在了一起,想分開都難。
“好吧。”葉霖歎了口氣,看著一臉認真的寧弈:“去哪?”
“這個,明天再說行嗎?”寧弈打了個嗬欠:“我好困啊,親愛的。”
“誰是你親愛的,彆亂叫。”
“你果然是生氣了。”寧弈在心裡默默的給自己點了根蠟燭默哀:“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提那三個字了。”
“請你注意一下言辭,這位先生,我現在跟你沒關係。”
“誰說的,明明是追求者和被追求者的關係。”寧弈小聲嘟囔了一句:“我要是表現好,你給我轉正嗎?”
表白也表白過了,睡也睡過了,真是沒見過比他更慘的人。
“看我心情。”
難得享受一下假期,等到迷迷糊糊自然醒的時候,外麵已經豔陽高照了。
地下鋪著一層新鮮的積雪,寧弈迷糊著從床上爬起來,迷糊到洗漱完才清醒過來。
他伸了個懶腰,走向了沙發上坐著的人,撈過來親了一下,才黏黏糊糊的張了嘴:“早啊,親愛的。”
葉霖可能是新的一年真的想開了,對寧弈這種膩乎的行為已經徹底不在意了;“醒了?”
“嗯哼,咱們今天去哪啊?”
寧弈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窩著不動了。
“你約我出去,然後問我去哪?”葉霖連表情都沒變,隻是合上了順手拿來打發時間的書:“就這點誠意?”
“呃,你聽我解釋。”寧弈一時語塞,趕緊辯解:“你喜歡哪咱就去哪裡嘛。”
“讓我決定?”葉霖故意賣了個關子:“你確定?”
寧弈趕緊點了點頭。
“所以,約會就是幫你收拾東西啊。”寧弈怎麼想也沒想到是這個結果,腦子裡充滿了震驚:“這也算?”
“為什麼不算。”葉霖將東西按照原來的順序規整好,偏過頭看了一眼寧弈:“反正都是兩個人在一起,有區彆嗎?”
好像真沒有,寧弈不敢反駁,隻好繼續低下頭乾活。
第一百七十二章 約會
他上次幫葉霖整理的房間,在本人昨晚回家的第一時間,已經收到了質疑。
“你收拾了?”
“親愛的你相信我啊!”
寧弈忽然間想起了那個吊墜,“你等我一下。”
葉霖停下手裡的動作看他,寧弈將吊墜拿了出來,遞到了葉霖眼前。
“那個,我其實都知道了。”寧弈頓了一下:“我不會說出去的。”
葉霖輕輕地應了一聲,將吊墜接過來收好。
意識空間裡發生的事他自己並沒有忘記,寧弈反複穿梭,肯定也接觸到了。
他不知從何而來的信心,總覺得寧弈不會泄露消息。
事實證明,他賭贏了。
好不容易將房間恢複到原來的樣子,寧弈自告奮勇的要去準備些食物,顛顛的跑去了廚房。
葉霖看著寧弈跑出去的背影,打開了了吊墜的夾層。
照片裡的父母依然笑得那麼開懷,葉霖輕輕撫摸著這張照片,嘴角揚起一個笑容。
我現在很好,葉霖在心裡說到,你們會安心嗎?
“調料放哪去了——你看什麼呢?”
寧弈突然衝了進來,手裡還拎著鍋鏟:“我找不著了。”
“我哪知道。”葉霖放下了手裡的東西:“廚房不是歸你管嗎?”
“呃,我,我給忘了。”
寧弈支支吾吾的,立刻轉移了話題,“你剛剛在看啥呢?”
“沒什麼。”葉霖隨口答到,說完就打開了那個黑色的小盒子。
“這是什麼時候的東西啊,你還留著呢?”
寧弈湊了過來,仔細的盯著那個戒指看:像是隨手拔了一根野草編的,手工也談不上多好。
靠,我當年可真是一個勇士,寧弈想起他拿著這玩意表白的現場,恨不得將這段黑曆史徹底刪除。
“要不咱扔了吧,親愛的,我送你個新的?”
葉霖不光沒聽他的話,還把東西好好的收了回去。
“不行,”葉霖想也不想,拒絕了他的提議:“那是你第一次送我禮物,我才不扔。”
“你要是有空了能不能幫我個忙,”寧弈皺起眉頭,吸了吸鼻子:“我好像有些事記不清楚了。”
“沒問題啊。”葉霖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什麼味道?”
“完了!”寧弈跳起來就往廚房跑:“我沒關火!”
你的腦子不好一定要用在這個方麵嗎?
葉霖慢慢的走出了房間,來到了廚房門口。寧弈正在和糊掉的食物做最後的鬥爭。
等到寧弈端著一盤糊的看不出形狀的物體走出來的時候,葉霖已經說不出來一句話了。
“這是什麼。”
“我說它能吃你信嗎?”
“我不信。”
寧弈長歎一聲,把這坨不明物質扔進了廚餘垃圾裡。
“你當年跟米迦勒一起住的時候吃什麼?”
“管委會有食堂。”
“你倆就沒有在家吃的時候嗎?”
葉霖猶豫了一會,默不作聲地走開了,過了一會,廚房裡安靜的智能係統突然響了一聲。
“我以為你知道的。”葉霖不知什麼時候又走了回來:“這裡有人工智能。”
寧弈深吸了一口氣,放下了鍋鏟,轉過身認真地看著葉霖:“你乾嗎不早說啊!”
第一百七十三章 仇恨
他被逼迫著連續研究加百列留下的食譜好幾個通宵,就是為了這個結果嗎。
“我看你挺積極的,就沒打擊你。”葉霖的眼神飄忽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你這麼久都沒發現。”
“其實是你自己忘了吧。”
寧弈眯起眼睛,突然間看透了背後的真相,葉霖噎了一下,裝作無事發生的跑了。
他無奈地長歎一聲,認命的收拾乾淨廚房,為了保證這次不出差錯,把東西交給了人工智能。
為什麼,加百列做出來的東西跟他的就是不一樣?
不知道是不是這個人工智能的問題,做出來的東西擁有精致的外表,裡麵卻是味同嚼蠟的口感。
謝謝,他知道為什麼這兩個人不在家裡吃了。
“伊甸園到底什麼時候升級它的廚房係統。”寧弈對食物最後的信仰徹底崩塌,一頓飯吃的差點原地飛升。
葉霖看上去就比他淡定多了,大概是已經被荼毒到失去了味覺:“不知道,改天去問問吧。”
現在更重要的是,解決寧弈這個莫名其妙的失憶。
“你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嗎?”
我要是有的話,沒準早幾年就追到你了,還用得著等現在?
“沒有。”寧弈如實回答:“我的記憶並沒有中斷過,但是——”
寧弈仔細回想起來:“隻要每次去實驗室之後,就會一段時間的記憶變得模糊。”
他說完了還補充了一句:“不過之後都會恢複,你彆擔心。”
葉霖聽完就陷入了沉思,寧弈也說不清背後的原因,隻好保持沉默。
到最後他們也想不出是什麼原因。
看起來,寧弈心想,又得麻煩一趟院長了。
新年的氣氛持續不過一天,大家就重新投入了高速的運轉之中。
拉斐爾說好的收取報酬,一時半會也沒有動靜。
伊甸園的氛圍一天比一天緊張起來,據說域外的幾個組織達成合作,隨時準備對伊甸園開戰。
會有趙雪曼他們嗎?
寧弈想起和這位女士的交談,忍不住在手心裡捏了一把汗。
他出於感情原因替葉霖隱瞞,並不代表他會公開叛變。
誰讓伊甸園再爛也是他的家園,寧弈歎了口氣,隻覺得兩頭都有些放不下。
“這是你要的東西。”
葉霖將檔案袋交給了拉斐爾,隨後問了一個問題:“亞列是不是知道什麼了?”
“怎麼說?”拉斐爾將文件抽出,快速的瀏覽著:“他發現了?”
“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好像不是很在意這些。”
拉斐爾聽完,嘴角勾起一個弧度:“他這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還真沒變啊。”
葉霖對他們的過往有所耳聞,也不在追究:“賽拉弗最近沒什麼動靜。”
“老頭子挺能沉住氣的。”拉斐爾評價到:“難怪當年那麼冷靜。”
葉霖對她的脾氣已經了如指掌,隨拉斐爾繼續評價曾經的好同事們。
“還記得我讓你們截下來的那份密文嗎?”
拉斐爾從個人終端上調出了一份文檔:“是寧熙雨留下的,有關如何喚醒實驗體。”
“沒有關於芯片的部分嗎?”葉霖心裡一緊,連忙問到。
“她當年的研究數據我也沒見過全部,不過他們得到的假密文,應該還沒有被破譯出來。”
拉斐爾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她到底把東西藏在哪裡了?”
“你整理的地點,我都去過了,並沒有發現什麼。”
葉霖抱著雙臂,眼裡浮上來一層擔憂:“她可能根本沒留下什麼。”
“我之前跟域外聯係的時候,有人明確的提到過,寧熙雨在地下城那裡出現過。”
拉斐爾皺起眉頭,手指輕輕撚著檔案袋:“她還去過哪裡呢?”
“在沙漠的時候,我見過她。”葉霖淡淡的說到:“不過你也知道,之後伊甸園就圍剿了那裡。”
拉斐爾陷入了沉思,過了片刻才說到:“我需要得到寧熙雨自殺前的具體位置。”
“知道了。”
葉霖應了下來,轉而問了另一個問題:“當年是誰去追捕她的?”
拉斐爾再度陷入沉默,半晌才歎了口氣:“是加百列。”
“他帶回了寧弈?”葉霖想起那份圍剿的行動記錄,心裡頓時不痛快起來。
又是一場自相殘殺的戲劇,不知道寧弈知道了作何感想。
“是啊,加百列說他去的時候,寧熙雨已經自殺了,隻留下了實驗體。”
拉斐爾唏噓了一陣:“當年他還後悔的不得了呢。”
“加百列現在在哪?”葉霖直接詢問起加百列的下落來:“他應該不是真的被外派了吧。”
“猜得沒錯。”拉斐爾的眉眼間閃過一層陰霾:“據我所知,他被監禁了。”
“他在哪?”
“就在伊甸園,具體的方位,我也不清楚。”拉斐爾攤了攤手:“他在那裡應該還算安全。”
“為什麼要監禁他?”
葉霖提出了自己的疑問:“總得有個理由吧。”
“應該是防止他和實驗體過多接觸吧。畢竟,他和寧熙雨的關係很好。”
“他們就不怕加百列故意放水嗎?”
“本來賽拉弗有些懷疑的。”
拉斐爾緩慢地搖搖頭:“可我們誰也沒想到寧熙雨會自殺。”
寧熙雨一死,加百列的嫌疑就解開了。
“伊甸園很快就會開戰,我們的目的馬上就完成了。”拉斐爾的聲音並不大,卻非常的清晰:“我們很快就能知道全部的真相了。”
全部的真相,還有什麼意義嗎,葉霖想到,人都死了。
他和拉斐爾告彆,離開了這座充滿著恨意的房屋。
從第一次見麵開始,這位女士身上就縈繞著濃重的恨意,眼裡燃燒著一把火。
利用域外的勢力,毀滅這座虛假的樂園,葉霖對這個合作夥伴的沒什麼多餘的感情,卻隱隱有些不安。
拉斐爾太狂熱了,執著的想要毀滅伊甸園,甚至不惜製造出更多的實驗體。
覺醒的異形生物和伊甸園的實驗人軍隊對決,好像時空突然回溯,回到了令人類聯盟崩塌的那場戰爭一樣。
第一百七十四章 報酬
拉斐爾獨自一個人坐在書房裡,自言自語,又好像在跟空氣對話。
“不要怪我。”
“不讓伊甸園的真實麵目暴露的話,我的目的無法達成。”
冬天似乎一眨眼就過去了。
收到拉斐爾消息的那一瞬間,寧弈知道,院長終於來索取她的報酬了。
“我也就不廢話了。”
拉斐爾對著寧弈開門見山地說:“去這裡,替我找一樣東西。”
寧弈‘哦’了一聲,接過了拉斐爾遞來的資料:“院長,是什麼啊?”
拉斐爾挑起眉頭,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找到了你就知道了。”
“好吧。”寧弈雖然好奇,也隻能答應下來,誰讓這是他自己答應的呢。
“我跟你說過的,”拉斐爾的聲音突然從背後響起:“注意那塊懷表上的圖案。”
寧弈默默的記在了心裡,轉身離開了拉斐爾的辦公室。
拉斐爾要他去的地方並不是什麼窮山惡水,甚至在域外那個環境裡算得上洞天福地。
她這人還怪好的,收報酬還收的這麼客氣。
目的地的坐標裡伊甸園不算太遠,寧弈算了算時間,最多七天他就可以回來。
七天,寧弈還沒去就開始了悲傷,怎麼要離開那麼久啊。
他自認為和葉霖在熱戀期,一時間要離開這麼久,想想就開始不舍。
寧弈低落的情緒十分的明顯,幾乎是寸步不離的跟在葉霖身邊。
“怎麼了?”葉霖已經習以為常:“有任務?”
“對啊。”寧弈悶悶的聲音傳來,眼淚不自覺的浸滿了雙眼:“我明天就走。”
他的眼淚完全收不住,立刻演變成了傾盆大雨,葉霖停下了手裡的活,轉過身抱住了寧弈。
“好啦,去多久?”
“七天。”
他差點以為寧弈要走一年半載的。
不過自從他醒來之後,寧弈就產生了一種焦慮:隻要一談到分開這件事,眼淚怎麼都止不住。
“好了好了,你不是就很快回來了嗎?”葉霖已經習慣給寧弈順毛:“沒關係的。”
寧弈一想到分離的期限將至,哭得更大聲了。
“你會想我嗎。”寧弈吸著鼻子,眼周一圈紅印,定定的看著葉霖的眼睛:“你說,你快說嘛。”
“想啊,”葉霖認真的回答了寧弈:“所以快點回來,我等你。”
寧弈這下才終於放下了心。
不過既然要走這麼久,那該要的安慰和補償一樣都不能少。
“那我跟你商量個事唄。”
寧弈用力地抱緊了眼前的人,眼淚不爭氣的又掉了下來,很快又被體溫蒸發。
他一邊哭的停不下來,滿臉梨花帶雨,又乾這和他那張臉極度不符的事情。
葉霖被他搞得迷迷糊糊的,隻是本能的在寧弈臉上落下安撫意味的吻。
第二天一早,寧弈又淚灑送彆現場。
“好啦,我等你回來,不哭了,又不是不見了。”
葉霖前一天被他搞得精疲力竭,第二天還能這麼精神的來送他。
寧弈不好意思把實話講出來,又陷入了自我懷疑,該不會自己真的太欠火候了吧?
任務的坐標已經很接近了。
寧弈停在了眼前的村莊,這裡又是一座廢棄的人類聚集地。
第一百七十五章 故地
從進入這片村子裡,他就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那段記憶突然之間闖入了他的大腦,女人牽著他的手,站在懸崖上,觀察著下方的人群。
寧弈不知不覺間就走到了那座懸崖。
懸崖下是喧囂的集市,密集的人群,和他記憶裡的分毫不差。
怎麼感覺拉斐爾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會呢?
寧弈狐疑地想到,她不是遠走高飛,明哲保身,怎麼一件事都沒落下呢?
村莊裡沒有什麼異形生物的存在,寧弈按照拉斐爾臨走時的叮囑,尋找著懷表上的圖案。
懷表是加百列臨走前留給他的,還被貝列特那個混蛋拿走,檢查了好久才交到他手上。
村莊裡的建築不多,寧弈花了半天時間就搜索完畢,隻不過懷表上的圖案並沒有出現。
寧弈打開了懷表。
加百列並沒有多喜歡這些小玩意,用他的話說,這些小東西看看就好。
但是他在出發前,什麼都沒有留下,唯獨留下了這個。
“走了。”加百列的口氣輕鬆的很,大有一種擺脫包袱的舒暢:“好好活著啊,多活幾年。”
“用你多說!”寧弈沒想到這為老不尊的家夥臨彆時刻也這麼不正經,剛剛醞釀出的一點悲傷消失的一乾二淨:“你最好好好活著,我可不想過幾年給你掃墓。”
加百列哈哈大笑,將自己徒弟的頭發揉搓成一個鳥窩,才滿意的走了。
寧弈氣得差點跳起來:“加百列!我的頭發!”
“欸,我留下那些東西你自己看著處理吧。”加百列的話音遠遠傳來:“那懷表可彆磕壞了啊。”
“我明天就給你扔了!”
加百列那個滿嘴跑火車的混蛋,說的話沒有一句兌現了,說好過幾年就回來,結果到現在還是杳無音訊。
寧弈想起來就氣得牙根癢癢。
在村裡搜尋了很久,寧弈終於從一間木屋的地板下找到了一間地下室。
地下室的空間並不大,桌上放置著一封信和一個筆記本。
筆記本的封麵上印著一個圖案,和懷表裡的一模一樣。
除此之外,寧弈什麼也沒找到。
拉斐爾想要的就是這麼個東西嗎?
寧弈滿含疑惑的翻開了筆記本,裡麵的字跡十分陌生,是他從來沒見過的。
這年頭還有人寫日記嗎?
天色還在,他索性翻開仔細看了起來。
日記上記錄的都是一些瑣碎的事情,一開始隻是記錄的一些研究的進度,翻到後麵,才漸漸出現了另外幾個人的身影。
“‘樂園計劃’已經研究完成,現在隻需要樣本的實驗數據了,域外實驗室那邊沒傳過來什麼異常。”
“今天落暉來找我,她好像對這個實驗有其他的想法,她說人體實驗不符合人類的倫理道德。”
“落暉帶著1533逃跑了,唉,祝他們好運吧。”
“實驗已經成功了,可是被改造的實驗體能力還是不足。基因編輯難道沒用嗎?”
“和烏利葉他們溝通了一下,拉斐爾說不如從受精卵培育,不知道結果怎麼樣,姑且試試吧。”
“收集了一些同事的DNA,加百列非要過來摻和一下,沒辦法,隻好把他的也留下了。”
“實驗室終於培育出了一個成型的胚胎,希望這一次可以成功。”
“今天去管委會彙報進度了,離開的時候聽到他們兩個又在吵架,還是為了樂園計劃的事嗎?
隨著時間的推移,日記的內容從單純的記錄實驗的進展摻雜了許多質疑。
“加百列回來了,他跟我說,他們去圍剿了實驗品的藏身之處。”
“這個實驗的目的不是為了人類更好的生存下去,而是為了將人類改造成為戰爭武器,伊甸園則會控製他們植入體內的芯片,讓他們服從,成為伊甸園統治世界的工具。當初他們分發的,根本不是治愈的藥劑,而是偽裝的控製芯片。這項實驗根本就是剝奪了人類選擇的權利,人類應該自己決定自己的命運,而不是被人當做工具,伊甸園不是真正的上帝,無權決定人類的命運。”
寧弈又翻過了一頁,上麵的筆記清晰有力地寫著:“準備的差不多了,我一個人不可能撼動整個伊甸園的意誌。我隻能選這種方法。”
這個人到底是誰啊,寧弈越看越覺得迷惘,看日記的口吻應當是伊甸園的某個研究員,但是他們說的這個實驗體又是什麼東西。
“我終於帶著他離開了。”
“域外的生活沒有想象的那麼糟糕,實驗體也被我喚醒了,我希望可以將他培養長大,像一個正常的孩子一樣。”
“在地下城遇到了落暉,好幾年沒見,她和1533看起來還不錯,1533現在也可以跟人正常交流了,還見到了他們的孩子。”
“趙雪曼對我的科研很感興趣,的確,域外的科技已經落後太多了,如果我的經驗可以幫到她們就好了。”
“伊甸園找過來了,我把過往的研究數據留給了雪曼,這些東西絕對不能落到伊甸園手上。”
“很幸運,孩子很健康,我給他取了名字,就叫寧弈吧。”
他翻到這裡的手突然頓住了,難以置信的盯著那個名字。
不可能,寧弈在心裡安慰自己,說不準隻是重名,哪有那麼巧合的事情。
“路過了一片沙漠,沒想到落暉他們也搬來了這裡,我以為我們再也沒機會見麵了。”
“他真的很喜歡落暉的孩子,今天回來很高興的跟我說,交到新朋友了,真好。”
“伊甸園又在附近出現了,我得快點帶著寧弈離開了,我已經提醒過落暉了,希望他們也能平安。”
日記到此,逐漸和寧弈在意識空間裡見過的一切重合。
他猛地合上了日記本,重重的呼出一口氣。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寧弈不斷地告訴自己,沒那麼巧合的。
“來不及了,伊甸園還是發動了清洗,我進去的時候隻看到了落暉和1533的屍體,他們的孩子不知道在哪裡。”
“潛入的時候被米迦勒發現了,不過他沒追捕我,那個孩子被他帶走了,他說會想辦法找到人撫養那個孩子的。”
事情發展到這裡,似乎已經明擺著告訴寧弈:他就是那個被帶走的實驗體。
第一百七十六章 遺書
他的身份就是一個巨大的謊言,編造的身份隻是為了掩蓋這個秘密。
怎麼會變成這樣的。
“這一次或許躲不過了,加百列偷偷來見我了,我拜托他一定要替我照顧好寧弈,他答應了。”
“如果我的死亡能夠減輕他們對寧弈的追蹤,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我把他身上的定位芯片取了出來,替他封閉了進階的能力。這樣,伊甸園就能放鬆對他的控製了吧。”
日記的最後留下了一句話:“如果有朝一日,你發現了這本筆記,希望你能知道,我是愛你的,我的孩子,寧弈,愛你的寧熙雨。”
這本日記幾乎將他的身世全部的揭露了出來,寧弈合上日記本,還是覺得難以置信。
為什麼,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實驗體,就是沒人告訴他呢?
甚至加百列都沒有透露出一絲一毫,寧弈陷入了空前的迷茫之中,他寧可接受自己是被父母拋棄,也不願意接受這個現實。
原來他隻是伊甸園的一個消耗品而已。
寧弈勉強控製著自己冷靜下來,打開了那封信。
信是寧熙雨寫下的,透過紙張,似乎能窺見她當時的不舍和眷戀。
“寧弈,我的孩子,我不知道你何時能發現我留下的這封信,或許你對自己的身世一直都抱有懷疑,或許你發現了這個秘密會感到難以接受。”
“但是不論如何,你是我耗費了心血親自培育出來的孩子,我和其他母親一樣愛著自己的孩子,對於我來說,你不是實驗體,隻是自我的細胞中誕生出來,是屬於我的珍寶。”
“我將你托付給加百列,大概他也不知道,你是我們兩個的DNA融合在一起產生的胚胎。”
“我愛你們。”
寧弈將這封信折好,又收回了信封裡。
難怪每一次問加百列有關父母的問題。他就會突然的陷入沉默,最後敷衍地趕人走。
寧弈的認知被衝擊的七零八落,他的過去就是一個巨大的謊言,是被所有人共同隱瞞的。
他收好了東西,慢慢的踏出了這間屋子。
夢裡的那些場景不是虛假的,都是他切實經曆過的,寧弈再一次登上了寧熙雨帶著他一起看風景的山坡,再一次低下頭俯視著下方的居民。
寧熙雨,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呢?
殘存在記憶裡的片段經過時光的洗禮,隻留下了一個淺淡又蒼白的背影。
晚風拂過山崖,帶來了一絲的暖意。
寧弈轉過身,回望著這座村莊,恍然間看到了寧熙雨帶著他在村子裡行走的背影。
原來自己曾經得到過母親的愛。
是時候回到伊甸園了,寧弈想到,該回去了。
他還有一些沒解決的問題要去問拉斐爾。
伊甸園,決策署中。
裡維奇步履匆匆地進入了一間辦公室,裡麵的人注意到了他行跡匆忙,終於抬起了頭。
“大人。”裡維奇定了定神,報告了最近的情況:“管委會和研究院聯合域外,準備攻打伊甸園。”
裡維奇說完,眼睛裡已經滿是恐懼:“您要想想辦法啊。”
第一百七十七章 命案
賽拉弗並不在意,而是一副穩操勝券的模樣:“不用擔心。”
“可是——”
“好了,你先下去吧。”賽拉弗和顏悅色地示意裡維奇離開:“沒關係的。”
裡維奇按捺住心裡的焦急,鬱悶的離開了。
賽拉弗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深,似乎對眼前的局麵很是滿意。
“真不愧是我最得意的一代實驗體。”他自言自語地說:“拉斐爾,你真是給我好大一個驚喜啊。”
“可惜啊,就算發現了芯片的存在又如何,你真的以為能逃出我的手心嗎?”
賽拉弗站起身,按動了隱藏在書架上的機關,走進了一間密室。
密室裡儲存著數量龐大的芯片,賽拉弗走到其中一列跟前,伸手拿出了屬於拉斐爾的那一片,緊接著,他一伸手,捏碎了芯片。
“我賦予了你生命,你卻想反抗我為你安排的命運。”
牆壁上懸掛著曆代決策署成員的肖像,都被賦予了相同的四個名字,賽拉弗靜靜地欣賞了一會,將拉斐爾的的名字抹去了。
“棋子,就該發揮棋子應有的作用。”
賽拉弗伸出手,將字跡隱藏的最後一欄照片拉了上來。
如同他創造的一代又一代實驗體一樣,賽拉弗靜靜地端詳了許久,最後伸出的手落在了葉霖的照片上。
“米迦勒不惜違抗我,也要帶你回來,如果我為你們安排一樣的命運,又會有什麼結局呢?”
賽拉弗說完,又看向了以諾:“你是我為烏利葉準備的繼承人,也該擁有跟他一樣的結局。”
“至於你們。”賽拉弗的眼神劃過寧弈:“樂園計劃的實驗體,加百列的孩子。”
“我真期待你在這場自相殘殺的戲碼裡的表現。”
“還有你。”賽拉弗看著哈娜達,嘴角勾起一絲弧度:“是像你的老師一樣,還是走另一條路呢?”
“我真期待啊。”
邊境線上的軍隊越來越多了,寧弈路過的時候,看著伊甸園裡不斷派出士兵,總有些說不上的感覺。
寧熙雨是那麼的熱愛這一片土地。
現在她深愛的域外和伊甸園將要展開戰爭,保持中立是寧弈能想到最後的立場了。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呢?
他帶著疑問,正要去找拉斐爾解惑,卻被兜頭而來的噩耗砸得眼冒金星。
拉斐爾遭遇刺殺,意外身亡了。
“什麼情況?”寧弈乍一聽還以為他們在開玩笑:“你們在逗我嗎?”
調查組的人回給他一個篤定地眼神,寧弈才回過味來。
拉斐爾真的死了?
哈娜達坐在房間裡,平靜地等待著調查組給她一個結果。
寧弈擁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被放進來和這位逝者家屬見麵。
“出什麼事了?”寧弈走進房間,看了一眼正在房間裡的二人:“這麼突然?”
哈娜達的眼淚早已經流乾了,聽到寧弈的詢問,也隻是哽咽了一聲。
“不知道,我回來的時候就這樣了。”
以諾站在哈娜達身旁,神色晦暗不明,始終沒有開口。
“你,你節哀?”寧弈小心翼翼地說出了這句話,趕緊找了個地方坐下:“你介意,詳細說說嗎?”
“沒什麼好說的。”以諾突然出了聲:“等他們調查就好了。”
這次意外的發生和當年高度相似,以諾生出了一種不安來,凶手應該會是一個,他們誰都想不到的人。
哈娜達深吸了一口氣,抹掉了臉上的眼淚:“你們有沒有覺得,這件事很熟悉。”
“跟當年老師的案子一模一樣。”以諾接過話:“當年我也是這樣。”
那麼平常的一天,他回到了家裡,發現烏利葉已經停止了呼吸。
他的身上沒有傷痕,就像睡著了一樣。
他們三個人如坐針氈,同時期待著調查組給他們一個答案。
靜靜等待了幾個小時之後,他們兩個被調查組客客氣氣的請了出去,隻留下哈娜達一個人獨自在哪裡收拾遺物。
“她一個人真的沒問題嗎?”寧弈走下台階,回頭望向樓上的人影。
“你就放心吧。”以諾回答了他,四處看了看:“你去哪裡了?”
“有任務。”寧弈言簡意賅的回答:“走的時候院長還好好的呢,這才過了幾天啊。”
以諾並沒有接著說下去,隻是歎了口氣。
“算了,等結果吧。”以諾的神情裡有掩飾不住的憂愁:“希望最好不是那樣。”
“你剛剛說什麼?”寧弈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聽:“最好不是什麼?”
“沒事。”以諾擺了擺手,“就是我自己的一點想法,不重要。”
寧弈隻是點了點頭,沒再追問下去。
他回到家裡,出乎意料的收獲了一個空蕩蕩的屋子。
葉霖不在嗎?
他打開燈,繞著屋子來回轉了兩圈,最後遺憾地宣布什麼也沒發現。
寧弈心裡頓時浮上了巨大的失落,他打開個人終端,裡麵空空蕩蕩,什麼信息都沒有。
正在寧弈長籲短歎的功夫,大門被強硬的打開,他和調查組的人大眼瞪小眼。
“你怎麼在這?”
“啊?”寧弈愣了一下,用手指著自己:“我不能來嗎?”
為首的人嘀咕了一下,揮揮手,幾名調查組的成員圍住了寧弈,似乎生怕他離開。
“既然這樣,隻好麻煩你跟我們回去接受調查了。”
寧弈一頭霧水的跟著調查組離開,直到再一次坐進了審訊室,才反應過來。
“你們以為我是凶手?”寧弈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提審員:“我今天剛剛回來。”
我哪來的外太空時間作案,寧弈想到。
“不好意思,我們沒有認為你是凶手的意思。”提審員咳嗽了一聲:“這隻是個必要的流程,希望你理解一下。”
寧弈更加不明所以了。
提審員清了清嗓子,開始了他的提問。
他的問題很奇怪,過來過去都是在問寧弈跟葉霖目前的關係。
“我跟他的關係?”寧弈稍微有些不自然:“就是,追求者和被追求者的關係咯。”
提審員哽了一下,用筆敲了敲桌子:“好好回答。”
第一百七十八章 凶手
“我沒有撒謊啊。”寧弈攤開手,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我跟他真的是這種關係。”
提審員緘默了一瞬間,似乎是在消化這個事實。
“因為他有作案的嫌疑,如果你們的關係真像你交代的這樣。”
“我們會暫時監禁你,直到確認你沒有嫌疑。”
寧弈聽罷,發出了一個單音節:“啊?”
提審員當真沒跟他說笑,寧弈被人從審訊室裡帶出來,送進了一旁暫時監禁。
這體驗可真是太新奇了,寧弈還不容易轉過彎來,又想起了提審員的話。
什麼叫葉霖有作案嫌疑,他有必要去殺拉斐爾嗎?
寧弈度日如年的熬過了整整一個通宵,終於被放了出來。
提審員看著他,長歎了一聲:“最近不要離開伊甸園,我們會隨時聯絡你。”
寧弈的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你們調查出結果了?”
提審員聳了聳肩,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我不可以公布結果,抱歉。”
正好,你也不用說了,寧弈腹誹,說了我又不愛聽。
他離開的時候,正巧撞見了幾個人,不知道是有心還是有意,裡維奇故意站在門口和哈娜達交流,還特意將話講的誰都能聽清楚。
“請節哀,我們會儘力追捕凶手的。”裡維奇臉上閃過一絲幸災樂禍:“記得保重自己。”
“謝謝關心,我會的。”哈娜達仍然是那副優雅得體的模樣,看不出一絲不妥。
寧弈走下了台階,正準備溜之大吉,卻被裡維奇喊住了。
“好久不見啊。”裡維奇特意喊住了寧弈,“你怎麼會在這裡呢?”
他這明知故問的樣子看著真讓人不爽。
寧弈臉上堆疊起公式化的微笑:“配合調查,您有事嗎?”
裡維奇煞有介事地搖了搖頭:“真是讓人想不到,居然把你也牽連了進來。”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寧弈沒工夫和裡維奇瞎扯,轉身就要離開:“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等等,你就不好奇調查結果嗎?”裡維奇再一次張了口,好像篤定寧弈會停下來一樣。
寧弈轉過身,連假笑都懶得在敷衍一下:“您想說什麼?”
“哎呀,跟一個殺人凶手相處了這麼長時間,真是辛苦你了。”
裡維奇故意提到了聲音,生怕寧弈聽不見似的:“葉霖謀害了拉斐爾院長,跟一個凶手在一起這麼久,真是辛苦了。”
“你胡說什麼?”寧弈突然打斷了裡維奇的話:“有證據嗎?”
“拉斐爾遇害之前最後一個見過的人就是他。”裡維奇仿佛看熱鬨不嫌事大:“事發之後他卻不見蹤影,這不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了嗎?”
寧弈忍不住冷笑了一聲:“那隻是你們的推測,沒有實際的證據,你的鬼話我一個字都不會信。”
裡維奇突然扭過頭看著哈娜達,用一副遺憾的口吻說到:“真是可惜啊,我聽說你們私交不錯。”
“寧弈,你怎麼一直偏袒一個凶手呢?”
“你——”寧弈正準備發作,卻被哈娜達一聲厲喝打斷:“夠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遺言
裡維奇被驚了一下,不太自然的整理了一下衣服。
“既然調查組已經確認了凶手,就請你們儘快把人追捕歸案。”
哈娜達的眼底是深深的寒意:“我不希望老師死後還不得安寧。”
“這你放心。”裡維奇咳嗽了一聲,對哈娜達又恢複了那副正經的樣子。
亞列從裡維奇身邊經過,翻了好大一個白眼。
“哦,亞列長官。”裡維奇今天打定主意要攻擊每一個人:“親自引狼入室的感覺怎麼樣?”
亞列沒回答他,大概是對裡維奇如今趾高氣昂的模樣不滿。
怎麼沒弄死你呢,亞列心裡想到,臉上還保持著最後的體麵:“謝謝,非常新奇的體驗。”
裡維奇尷尬的咳嗽了一聲,一時半會也不知道怎麼接話。
亞列目不斜視地往前走去,進門前隻撂下了最後一句話:“閒人免進,各位沒事就早點回去吧。”
哈娜達一言不發地轉了個身,路過寧弈的時候,對著他比了個口型。
寧弈深呼吸了幾次,忍住了自己強烈的報複欲,跟哈娜達走上了完全不同的方向。
他無視了來往眾人好奇的視線,跟哈娜達無數次擦肩而過,卻又避開了所有交流。
哈娜達目光如炬,仿佛要殺死眼前的一切活物。
直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寧弈才按照原計劃去找了哈娜達。
“呼,累死我了。”寧弈忍不住長籲短歎起來:“我們一定要這樣嗎?”
“你還想怎麼樣?”哈娜達白了他一眼:“我們一起手拉手友誼地久天長?”
“我明白。”寧弈臉上露出了一絲不解:“會不會太過了?”
說完,寧弈看向了另一位頗有經驗的同事:“你說呢?”
以諾用鼻孔重重的出了口氣,沒有接寧弈的話。
好,看來自己演的也不過分。
“我們接下來怎麼做?”寧弈的眉頭不經意間縮成一團:“不能由著他們繼續行動。”
“叫你們也來是為了這件事。”哈娜達的表情嚴肅了起來:“老師給我留下了一些東西。”
寧弈立刻打起了精神:“院長留下了什麼?”
“一條可以自由的出入伊甸園任何地方的指令,還有一句話。”
哈娜達短暫的停頓了一下,將目光放在了寧弈身上。
寧弈察覺到哈娜達的視線,有些不確定的指了指自己:“跟我有關?”
“對。”哈娜達點點頭,將拉斐爾最後的遺言說出:“加百列被囚禁在伊甸園,務必找到他,阻止當年的事重演。”
“等等。”寧弈陷入了一片混亂:“加百列,老師他,他沒有離開伊甸園?”
“我不知道,但是老師特意留下了這句話,一定是找到了切實的證據。”
哈娜達也是一副愁眉深鎖的模樣,手指輕輕地摩挲著自己的下巴,過了半晌才歎了口氣:“可惜我們的線索太少了。”
阻止當年的事情重演,跟這件事情類似的,那就隻有——
想到這裡,寧弈豁然開朗:“院長是不是想說,這個案子和當年烏利葉的案子有聯係?”
“不會吧,都隔了這麼多年。”以諾有些不確定的說到:“如果是同一個人,為什麼隔了這麼多年才動手呢?”
“對啊,能有什麼聯係呢?”寧弈喃喃自語:“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兩件事。”
“看起來確實沒什麼聯係,仔細想想,還是有些巧合。”
哈娜達沉默了片刻,忽然抬頭看著以諾:“當年你是怎麼發現的?”
以諾沉默了良久,似乎是在回憶什麼。
“那天沒什麼異常,”以諾垂下了頭,仔細地搜尋著記憶裡的片段:“我那天回到家的時候就——”
“我也是。”哈娜達緊接著補充到:“我當時沒有發現任何凶器,沒有血跡,也沒有多餘的痕跡。”
“一樣。”以諾像是回想起了什麼:“那天很巧,我是跟葉霖一起回去的。”
那天的場景跟往常沒有任何分彆,直到推開那一扇薛定諤的大門。
“你仔細說說。”寧弈像是抓住了思緒裡的線:“越細越好。”
以諾推開了門,跟平常一樣沒大沒小地嚷嚷了一句:“我回來啦!”
按照慣例,烏利葉會從樓上書房裡探出頭,然後罵他一句,讓他小聲點。
今天安靜的有一些過分。
“看來他倆又不在。”
兩個小孩已經習慣了大人們隨時消失的狀況,並沒有多在意。
以諾走上樓,來到了書房門口,正準備拿自己放在那裡的宣傳冊:伊甸園開發的一款新型的沉浸式遊戲。
門沒有上鎖,以諾隨手一推就進去了,他深吸了一口氣,挪到了自己的藏寶閣前。
父母和遊戲自古不共戴天,連新紀元的大家也不能免俗。
假期第一天就開始打遊戲這種事,還是有些挑戰烏利葉的神經,而以諾又喜歡最後一天努力,享受被多人視線追殺的樂趣。
以諾找到了東西,一回頭發現烏利葉本尊就在書房。
他下意識地將手中的東西藏到背後,驚魂未定的站在了原地。
烏利葉背對著他,麵向窗外,安靜地坐在那裡。
“哈哈,原來你在這裡啊老爹。”以諾咽了口口水,往門邊迅速的挪了過去:“你忙吧,我走了!”
烏利葉仍舊沒有回答他,以諾正準備腳下抹油快逃,忽然又察覺到了一絲違和感。
他忘記了自己的目的,不知死活的湊了過去,準備迎接烏利葉親切的洗禮。
“欸,老爹,你乾嗎不搭理我啊?”
以諾湊了過去,看著烏利葉平靜的神色,心裡突然生出了一股荒謬的想法。
他試探著伸出了手,碰到了烏利葉已經完全冰涼的身體。
死亡這個概念對於他們來講多少還有些懸浮,以諾在腦子裡飛快地轉過了十幾個念頭,轉頭和來找人的葉霖對上了眼神。
兩個小孩大眼瞪小眼地消化著事態,終於領悟了死亡這個終極。
之後的事情就變得微妙起來,所有人看他們的眼神裡都帶著憐憫,還有一些更複雜的東西。
第一百八十章 聯合
他的回憶到此戛然而止,寧弈沉思了一會,還是沒想通其中的原因。
“為什麼要選在這個時間點殺人呢?”
寧弈提出了令自己始終不解的問題:“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嗎?還是說,他們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被人滅口了。”
“並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哈娜達認同了寧弈的想法:“他們一直在研究院任職,參與了很多計劃。”
“如果凶手是為了保全自己,那倒也說得過去。”
“他選的替罪羊也很有意思。”寧弈摸著下巴,大膽的發揮了自己的想象:“他們跟死者之間一定有某種聯係。”
他的餘光看到以諾不大自然的動了動肩膀,像是打了個寒顫。
“你怎麼了?”寧弈順嘴就問了出來:“不能吧,讓我猜中了?”
“既然事情都到了這個份上。”哈娜達的語氣輕鬆了一點:“不如我們合作吧。”
“我同意!”寧弈舉起了手。
他們的目光轉向了在場唯一沒舉手的第三人身上。
“看我乾什麼?”以諾的身體往後仰去,試圖躲避他們熾熱的眼神:“跟我有什麼關係?”
“欸,話不能這麼說嘛。”寧弈站起身來,走向了一邊坐著的以諾,哥倆好的搭上了後者的肩膀:“你可是我們的好朋友啊。”
“認識你們已經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錯了。”
頂著寧弈和哈娜達期盼的眼神,以諾艱難的彆過視線:“彆看我。”
“我不想節外生枝,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如果你們真的查出了什麼的話——”
以諾清了清嗓子,態度出現了鬆動:“我一定會阻止你們。”
“我懂我懂,肯定會小心的。”寧弈大大咧咧的拍了拍以諾的肩膀:“放心好了。”
以諾歎了口氣,又垂下了頭。
“追查舊案已經沒有意義了,我們還是專注眼前的事吧。”
“唔,你說得對。”寧弈將視線轉向哈娜達:“我們下一步怎麼做?”
“我去繼續找找老師有沒有留下什麼線索。”哈娜達的眼裡透出一絲寒意:“我不信沒有其他證據。”
“那我就按院長的意思,去找老師好了。”寧弈說完,又看向以諾:“你繼續保持現狀就可以了,不能讓那幫人看出破綻。”
“不,”出乎意料的,以諾拒絕了這個提議:“我去找人。”
“啊?”寧弈有些驚訝:“你為什麼——”
“葉霖很有可能知道點什麼,而且我去追捕他,符合他們的預期。”
以諾平靜地敘述:“在那些人眼裡,我們是不死不休的仇人,我參與進去,是順理成章的。”
“有道理,你確實是最合適的人選。”
哈娜達歎了口氣,微微搖了搖頭:“在域外小心行事,我們一有線索就通知你。”
以諾應了下來:“放心吧,我會把人帶回來的。”
“你說,找到了葉霖,他會怎麼樣?”寧弈眉間浮現了一絲憂心:“伊甸園會處決他嗎?”
“總比現在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強吧。”以諾說完,眼睛裡驟然蒙上了一層陰影:“就像米迦勒一樣。”
“我知道了,你自己小心點。”寧弈叮囑了一句,又忍不住嘴賤:“彆死在我們前邊啊。”
“放心,我一定長命百歲。”以諾嫌棄的錘了寧弈一拳:“真是的,你嘴裡能有點好話嘛。”
寧弈‘嘿嘿’笑了一聲,朝以諾擠眉弄眼的做了個鬼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