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攔駕(2 / 2)

古代夜晚沒什麼娛樂,也沒有什麼光汙染聲汙染的,寂靜的晨夜中一點點聲音都能傳很遠,更彆提顧玉昭刻意招搖又高調,她甚至還準備了條幅,命家仆鐵馬於十丈之外候著,如若第一道防線攔駕不成,她還可以暗示後麵的家仆舉旗示意。

如若不行,在二十丈處,她還有第三道防線。

總之,太子的車駕,她一定是要攔下的。

傳遞給太子的信息,一字一句、都不會少。

截止目前,事情比她想象的順利。

顧玉昭再接再厲,加大了彩虹屁的輸出:“卑下鬥膽攔駕獻禮,皆因歆慕太子風姿雅致,功績卓然,雖心下惶恐冒犯,但數年來敬慕之心如盼明月,日日夜夜累積愈深,今日終不能免於衝動……”

“卑下不悔,隻恐不能如願,那知太子殿下如此寬厚宏諒,友下親切……正所謂,雖千萬人吾亦往矣……若殿下能笑納卑下這一片敬慕之心,數年後卑下九泉憶今日,亦能含笑以終矣!”

少年郎君聲若啼鳳,清越動人,還恰好的帶出了一點感激哽咽之音,是以不遠不近的吃瓜群眾,都聽得明明白白……

四周俱是一靜,那些竊竊私語的窺探目光,仿若實質般的凝滯了。

時人講究風雅,恭維之語也講究一個婉轉達意,從來沒有人把拍馬屁和行賄送禮說得這麼花團錦簇,天經地義的。

好家夥!

這臉皮厚得,堪比皇城拐角了罷!

如此一遭,四周的窺視便散了不少,畢竟吃瓜八卦雖然重要,上朝遲到了可是要扣俸祿的。

給太子送禮拍馬屁求依附的不知凡幾,隻不過此子更不要臉些罷了。

車內,隔著一道朦朧的珠簾,一道極為好聽的聲音:“……顧編撰多禮了,寒風戚戚怕是等了很久吧,若是因此受了風寒,倒是孤的不是了。尋常詩文拜帖,送太子府門房便是,且後日便是每旬一期的翰林院學士府雅集,孤也會親至,顧編撰若詩文隨有所得,可約雅集一見,共品佳句。”

太子的聲音語帶笑意,聽著便讓人熨帖。

“叩謝太子恤下之恩慈,下官涕零感激不儘。”

顧玉昭稽首深禮,三分哽咽、七分情深,還帶有幾分不曉事的憨傻。隻聽她誠懇答道:“小小手作雅箋,不值當什麼,隻一片熱心,欲親手送達,能如此遠遠聆聽太子教誨,此生足以。望太子笑納,成全小子一片向善上進的拳拳心意。”

半響。

細微的珠簾撞擊聲,窸窣的衣料摩擦聲。

太子竟然下了車。這倒大大出乎了顧玉昭的意料。

顧玉昭正怔忡間,一隻骨節分明,似玉鑄成的手,就這麼自自然然的在顧玉昭的眼前,接過了所呈之物。

太子垂目,打量手上接過來的東西。

這紫檀木匣的製式,似是徽州來的東西,價雖貴倒也不甚稀奇。

稀奇的是,一張題有詩文的粉色硬箋,正好卡在匣麵凹槽之上,金粉薄箋揮灑,花脈細細鋪就,且四角各有桃枝凹凸印製點綴,倒顯得雅致精巧,彆有意趣。

當然,更有意思的是,硬箋上所題之詩。

太子心忖:簪花小楷,字還寫得不錯,隻不過大費周章寫的卻是幾句狗屁不通的彩虹屁。

顧玉昭大膽:“卑下詩作簡陋,還請殿下指點頭尾。”

她話的重音落在‘指點頭尾’幾字之上。

太子再觀詩文,也看出這是一首‘連頭接尾’藏頭詩,至於內容嘛……

太子目光微凝,修長的食指在木匣上輕敲了兩下。

他俯身望著眼前這人,黑如羽鴉的發頂上,一青玉小簪規規矩矩的梳攏著三千青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