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日漸年長,女子模樣也會愈發突出。賀真人與自家老頭子交好,肯定不會給她配置太虎狼的藥,唯恐傷了根基。
但這位亦正亦邪的辛老頭就不同了,隻要她給得出他感興趣的東西,‘鬼手屠醫’就能提供她想要的任何幫助。
如今這一試探,竟是意外之喜,倒算應了她下一次要求。
她得好好想想,這次機會應該去‘定製’一款什麼藥效的方子?
待送走這位大佬之後,顧玉昭與她九叔兩人獨處。
顧玉昭開口打破沉悶,語調可憐兮兮的:“九叔,辛醫官的藥,能不能……不喝?”
“我知道錯了,”她抬眼看了一眼九叔的表情,道:“我都入仕了,您彆再用這種法子治我呀~”
進了鳳棲院一直沒說話的顧仁淮,這才露出一點笑模樣,輕輕敲了一下她的額頭,斥罵了一句:“小滑頭,可長點心吧,治你?”
“治你犯得著我專門來一趟?”
“隨便叫大小武來一個人,把你押走不好麼?”
顧玉昭委屈兮兮:“九叔——”
顧仁淮把手縮回袖中,摸了摸剛剛敲擊這個小家夥額頭的食指關節,瞅著小郎君故意做出的這副委屈兮兮的樣子,心臟砰砰狂跳。
他的昭昭長大了,卻一如小時候那樣依賴他。
顧仁淮清咳一聲,壓製下那種又酸又脹又喜悅無比的微妙心情,聊了幾句此番前來要辦理的正事,然後取出一卷空白的卷宗。
他展開到卷宗的末端,指著空檔處道:“這份押你先畫了,待太子府和東宮的調查都處理完畢之後,我再代你填上證詞。”
他說得輕描淡寫,對於足以讓永京上城涉事的諸家貴族晝夜不得安眠的詔獄證詞,提起來卻跟打理自家後院的賬冊一般的輕鬆。
瞧著眼前這份空白的詔獄詞書,思及剛才‘太子府’、‘東宮’、‘待處理完畢’等字樣,顧玉昭心裡掀起驚濤駭浪。
其中三分是因為事涉太子、但另外卻有七分是因為顧仁淮如此行事無忌。
她知道他如今權柄在握,但卻沒料到竟然能在這麼快的時間,在督察司三司獨立互查的情況下,能做這麼大膽到狂妄的事。
但她也了解顧仁淮,他能踩著任何人往上走,卻不會做無把握之事,把自己置於險地。
隻能說,定是近期的差事,辦得比其它兩位督察司長使更得聖心,從而才能這樣穩穩的東風壓倒西風。
舔了舔乾燥的唇瓣,顧玉昭抬眼,眼裡恰好還遺留著三分震驚。
墨玉般的碧眸微微黯沉,顧仁淮誤以為這個白著一張小臉,眼神震驚的小兔崽子,害怕牢獄之災。
正欲開口解釋,卻不料顧玉昭低頭刷刷幾筆簽完了字,又蓋上了紅手印。
顧仁淮問:“昭昭就不擔心九叔,在這上麵隨便列上你七條八條罪狀?”
顧玉昭又道:“比起這個,我更想知道,陛下遊幸梅林的那一日,梁西王長史獻鹿那一日,這麼重要的場合,九叔未隨侍陛下左右,都在忙些什麼呢?”
顧仁淮避而未答,隻附贈了一個彈指崩在這個小壞蛋腦門兒上,說什麼‘小孩子家家,彆問太多’。
顧玉昭摸了摸被敲痛的額頭,不打算與他計較。
雖然沒得到答案,但她並未失望,因為真正想問的,其實是接下來這個問題——
顧玉昭叫來金枝,示意自家婢女取來早準備好的木匣子,遞於顧仁淮。
顧玉昭說:“九叔的這份禮物,我心裡有一千萬個疑惑,還請九叔解答一二。”
“隻解答一二即好。”
顧仁淮瞧著匣中之物,不語。
顧玉昭一臉乖順,說:“當日的衣裳沾了鹿血,全都臟了,洗也洗不乾淨,隻能燒了。壓步上的貂尾也沒法用了,金枝幫我換了一個……瞧,一模一樣呢。”
見她可愛的歪著頭,玉白小臉上掛著一副狡黠的神情,一如幼年兩人狼狽為奸、共同整治對手時所特有的那種默契微笑。
顧仁淮碧眸微深,眼底湧動著舊日溫情,忍不住抬手為她理了理歪掉的抹額,有心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化為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昭昭如此聰穎機敏,我是知道的,你也應當知道,九叔永遠不會害你。”
“九叔、那天……”
“彆問。”
“那些事,你不必知道。”
“昭昭隻需記住,”顧仁淮替她捏了捏被角,道:“無論九叔想要做什麼,即便是借由你做了什麼,永遠不會傷到你。”
“這次是九叔失策,未排查完所有變故,害得你險些受傷,”顧仁淮頓了一下,眼底裡隱藏著幾絲隱晦的後怕,他摸了摸她的臉,低頭低喃:“萬幸有太子出手……”
“九叔,我沒有半絲怪你的意思!”顧玉昭避開他的手,辯白道:“我隻是想要咱們跟以前一樣,您想要做什麼,告訴我、不,您隻需要暗示我一下……”
“噓——”顧仁淮碧眸低垂,再次伸手掐住顧玉昭的臉,硬生生的打斷了她未完的話語,低語道:
“這次的人情,九叔會替你還,你不欠太子什麼,知道嗎?”
“就算你想離太尉府遠一點,也不用靠太子太近……”
“太子不是你想的那樣。”
“明白嗎?”
不宜透露更多,顧仁淮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起身大步離去。
顧玉昭震驚,顧仁淮竟然如此輕描淡寫的挑明了她的打算,那他打算做什麼?
半響,見人離得遠了。守在廂房外的田氏,這才輕手輕腳的進來倒了一杯溫水,塞到了顧玉昭的手裡。
顧玉昭從善如流的仰首一口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