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幾日,宋靈寸步不離繡樓,刺繡也越發精心。
不僅因為太後壽誕在即,時日緊迫,還因為倩兒。
雖說她是咎由自取,可畢竟和她有所牽連,國公夫人勢必會懷恨在心。
她擔心惹禍上身,隻好將安分守己做到極致。
可卻怕什麼來什麼。
繡完最後一針,宋靈捧著被磨破的手指長舒一口氣,起身正要去回話。
抬頭卻瞧見一抹英挺冰冷的身影。
突如其來的寒意拂過心頭,她身子猛然僵住,連行禮也忘了。
顧筠庭抬腳進門,將女人的驚懼瞧在眼裡,眉心不經意攏起褶皺。
他還是更喜歡看她眼中恨意洶湧,銀牙咬碎,恨不得將銀針戳進自個兒喉嚨的凶狠模樣。
活像隻被惹怒之後,齜著乳牙,腿腳亂蹬的小貓兒。
“奴婢參見世子。”
“百鳳圖已繡完,煩請您檢驗。”
片刻,宋靈回過神來,慌忙跪下請安。
眼中驚懼未消,心裡卻安定許多。
顧筠庭雖然麵冷心冷,不近人情,卻坦蕩磊落。
倒是比國公夫人那般麵如菩薩,心如蛇蠍的主兒要好應對得多。
“不必驗了。”
“她既然肯花重金買你回來,手藝自然沒得挑。”
“她可舍不得國公府出半點差錯。”
顧筠庭瞥了繡緞一眼,語調沒有半絲波瀾。
宋靈每回聽他說話,心肝兒都冷得發顫。
甚至忍不住懷疑他是被鎖在冰窖裡養大的。
“多謝世子誇獎。”宋靈不知該說什麼,隻能低頭叩拜。
“嗬嗬,你倒是會往自個兒臉上貼金。”
顧筠庭聽出她顫音裡的避重就輕,頓時生出幾分趣味,故意逗她。
宋靈聞言抬頭,恰好撞見男人眸中的一絲笑裡,一時間怔愣了下,回過神後,連忙錯開視線。
脖頸微微露出一截,色白溫潤,羊脂白玉一般。
顧筠庭卻偏偏被上頭那一抹淺淺的紫意吸引。
那夜情欲濃時,他曾用手鉗在她的脖間,極儘瘋狂,傷想必就是那時留下的。
“過來。”
片刻,男人收斂目光,冷聲命令。
“世子有事吩咐便是,奴婢聽得見。”
宋靈不知其用意,心裡一陣發毛,腳步似有千斤重。
“本世子的衣裳破了,想找人縫補,怎麼?使喚不動你嗎?”
“奴婢不敢。”
威壓在男人言語間蔓延,壓得她喘不過氣,隻好戰戰兢兢挪過去。
誰知慌亂間竟踩中衣裙,直直跌倒在他懷裡。
手下意識撐住麵前大腿。
心臟卻像是忽然被人狠狠捏住,緊得發疼,臉色瞬間煞白。
熟悉的肌肉觸感,還有淡淡的竹菊味道,都仿佛無聲的鐵證,證明那夜毀了自己清白的歹人就是眼前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國公府世子。
氣惱,憤恨,驚懼一股腦湧上來,攪得她頭腦發麻。
那夜過後,她曾立誓,若是再遇見那歹人,必定取他狗命。
可如今人就在眼前,她卻連他的一根頭發絲都傷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