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雪頔最近報了個水彩畫班。
美其名曰,為藝術獻身,陶冶情操。
因為這件事犯難的有兩個人,一是宋枳豪,二是水彩畫班的美術老師,秦斯。
“今天我們臨摹的是書上第75頁的圖,我們可以看到這上麵有兩個瓶子和幾個水果,以及桌布,和以前的畫麵大體結構上是一樣的......”
秦斯穿修身的白襯衫和西裝褲,站在一排排學生麵前演說今天繪畫的主題內容。與以往不同的,是他今天神色有些拘謹。
他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再次見到宋枳豪和張雪頔。不僅如此,宋枳豪對他的敵意,似乎比原先還要多。從眼神裡便能窺得。
秦斯避開男人審視的目光,悄然轉身,咳了聲,“那麼大家開始吧。”
話音落下,張雪頔很配合的收回托在手上的下巴,優雅的拿起畫筆之餘,餘光不露聲色飄向坐在身邊的宋枳豪,“怎麼?你也要學水彩?”
宋枳豪看著麵前嶄新的顏料盒和陌生的畫板,愣了愣,皺眉,“......嗯。”
其實他推掉工作來學習水彩的起因很簡單,因為張雪頔騙他說美術老師長得很俊,完完全全是她心裡的理想型。
他吃醋了,但他不挑明。顯得自己依舊那麼有風度。就像現在,他完全沒碰過水彩,但他也不挑明,隻是皺著眉,打量,思索。
目睹宋枳豪一動不動的不僅僅是張雪頔而已,還有秦斯。
大概是顧及他VIP學員的身份,秦斯坐在學生中心的位置上,提筆,清了清嗓子,“不會畫的同學過來看我示範。”
話音落下,很快,秦斯身邊圍滿了前來圍觀學習的學生。可惜,宋枳豪不包括在內。
張雪頔拿著調色盤和筆刷,身姿挺拔,像隻高貴的白天鵝那樣,開始在畫板上勾勒線條,勾勒之餘不忘調侃宋枳豪幾句,“不去看看?你看起來可不像是會畫的樣子。”
沒有嘲笑的意味,她隻是單純的疑問。
宋枳豪沒回答,隻是靜靜看麵前的繪畫工具。片刻,打開麵前的顏料盒,蘸取少量紅藍綠三色後抹在調色盤上,有模有樣開始作畫。
她不露聲色伸長脖子。
臨摹書上的瓶瓶罐罐,形態很快被描繪在白紙上。不得不承認,畫的不算差。
她撇撇嘴,縮回脖子,想繼續打趣他的話默默滑進喉間。能抓到他不擅長事情的機會並不多,這次毫無意外,也飛速溜走。
他穿寬大的白色棉t,帶著股洗滌過的垂感,沒由來讓她想到大學時期。男人一點兒也不顯老,隱約透著淡淡的少年氣。
像穿白大褂的醫學係學長。
視線偷偷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幾秒鐘,她才重新盯住畫板,靜下心來。
預料之外,與她一樣詫異於宋枳豪作畫水平的還有遠在一邊的秦斯。秦斯的示範本是為宋枳豪準備的,他沒想到,自己的行為竟有些自作多情的意味了。
筆刷在畫紙上唰唰作響的聲音,筆杆在水桶裡攪拌的聲音,均勻而柔和的呼吸聲......一時間,藝術教室裡的氛圍安靜到一種美的極致。
忽然,張雪頔想到什麼,耍起小聰明,想要擺弄擺弄,“咳咳。”
她清了清嗓子,“你知道水彩的起源嗎?”
男人斜掃她一眼,宛若看穿了她的所有小心思似的,噙笑搖頭,“不知道。”
她眼裡藏著得意的明媚,開心的說,“公元九世紀,卡洛林王朝。查理曼大帝十分重視手稿創作,便召集了交替使用透明水彩和不透明水彩的大畫家。當時已普遍將水彩應用於細密畫中。這些就是水彩畫的雛型......”
話沒說完,秦斯示範完畢,來他們旁邊的洗手池洗手。他不小心把水彩顏料弄到手上了。邊洗手邊看張雪頔的畫。
她的藝術造詣算高的那類,色塊已經上的差不多,隻差幾筆高光而已。唯一的缺點是畫紙上的桌布折痕不太逼真,反而像是粗粗的血管。
秦斯關上水龍頭,甩了甩手上的水漬,來到她身邊,“桌布上的折痕不太真實,你應該這樣......”
他說不明白,所以直接上手,接過她的畫筆,示意她起身站在旁邊看他如何改善。
男女之間的動作算得上是客氣又疏遠,可莫名其妙的,在張雪頔背著手站在秦斯身邊之時,宋枳豪就是覺得不舒服。很不舒服。
她今天穿了一條白色的連衣裙,虛心學習的樣子安靜又乖,穿堂而過的風不願空手離開,調皮的吹起她的裙擺。宋枳豪視線一頓,定格在她白皙的小腿上。
他隱忍著沒說話,直到秦斯離開,他頭也沒偏,假裝不在意,“你穿牛仔褲比穿裙子好看。”
張雪頔疑惑,“真的嗎?”
“嗯。”他臉不紅心不亂。隻是視線不自覺冷掃過秦斯離開的方向。
張雪頔順著他視線望過去,僅一秒,她懂了,直勾勾看著他,忍俊不禁,“這就是你來學水彩的理由?”
“什麼?”他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