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說補償了,以後說不定還會故意找事。
麵對這位在鄉下當土皇帝的杜社長,薑秋很難不往最壞的打算去想。
周海帆揮揮手,“不說那些了,反正他們都商量好了,也不關咱們的事。走走走,中午飯還沒吃呢,現在食堂人少,咱快點去。”
果然,場裡的工人還在外麵湊熱鬨,食堂裡麵的人不多,兩人很快就打了飯找到空位坐下。
隻是剛一坐下,周海帆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手裡捧著的雜糧餅都有些吃不下去。
“哎,薑秋,”她左右看看,忽然壓低了聲線,小聲道,“你說咱以後,還能在養豬場乾下去嗎?”
薑秋咬了一口麵餅,“你怎麼突然想到這個了?”
周海帆皺著眉頭,“我這不是擔心嘛,你看,今天要不是耿若蘭他們去公社門口鬨,我都不知道咱場裡還有這種事。”
耿若蘭就是那領頭的女同誌,她和周海帆都是小屯大隊的,往上數還能論得著關係的那種。
原來是在擔心這個。
薑秋看著她一臉前途堪憂的表情,想說點什麼,話到嘴邊也隻變成了一聲歎息。
養豬場才建了幾年,替考的事情老早之前就有了,光是看那些來抗議的人的年齡,就能猜出時間久遠。
這事牽扯的人太多,不是她們這種小工人能乾預的。
不過……
薑秋不經意地問:“咱社長是公社本地人嗎?”
“是啊,就是杜園子大隊的,他娘是王家大隊的,這倆大隊都是同姓大隊,當初選社長的時候,他倆大隊全都寫了社長的名字,縣裡說尊重人民意見,所以就這麼定下來了。”
說著,周海帆“哼”了一聲,低聲嘟囔,“什麼人民的意見,明明是人民對他比較有意見。”
薑秋恍然大悟,原來是關係戶。
周海帆扒了一口碗裡的菜,不知想到哪裡,神色有幾分不忿。
“要不是他哥在縣裡當官,他能這麼……”
薑秋看了眼四周,見沒人注意到她們,這才一副好奇的樣子,問道:“當的什麼官啊?我這輩子都沒見過縣裡的領導,肯定很氣派吧。”
“哪有你想的那麼誇張,”周海帆難得見薑秋露出這種表情,心中頓時升起一絲自豪,“我是聽我爺爺說,我爺爺以前給咱公社送信,經常去縣裡,縣裡的人都認識他,他連縣長都見過——縣長的司機還給過她一支煙呢。”
其實是司機借他爺爺的火柴,這才拿了一根煙換。
“我爺爺說咱們縣長是個老頭,就比他小幾歲,估計這兩年就要退休了,所以不咋管事,都是副縣長和其他幾個領導在管,咱社長他哥就是農業局的,專管咱們這些老百姓。”
所以村裡人都很怕社長,擔心惹了他不高興,來年縣裡多收糧食。
周海帆特彆討厭這種仗著親戚有本事就耀武揚威的人,簡直就是社會主義的毒蟲,破壞無產階級革命鬥爭的壞分子。
可是這隻毒蟲卻坐到了社長的位置上,這該損壞多少農民和工人的利益啊?
她狠狠咬了一口雜糧餅,口齒不清道:“這種人就應該和鎮上那些地主家的漢奸一樣主動吊死……”
薑秋隻隱隱約約聽到兩句不清晰的嘀咕,並沒有聽清,正好外麵看熱鬨的工人們都回來了,她們忙低下頭吃飯。
工人多,座位少,場裡提倡拚桌,來得晚的工人可以從廚房搬凳子來和其他工人擠一擠。
這乾了一天活,身上可不好聞,再擠在一起吃飯,胃口都要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