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他已看出李衍隻是剛踏入暗勁。
跟他比也在伯仲之間,豈會害怕。
鏘!
那漢子直接拔刀,身子左竄右閃,好似躺泥一般,三兩步便來到李衍身前,手腕壓低,刀子抬起,斜向上一捅。
八卦滾手刀!
李衍一下便看清了對方路數。
八卦滾手刀來自八卦門,融各種刀法為一體,強調腕上功力,即為滾手。走、轉、翻、旋時,刀身合一,步隨身換,人隨刀走,連環多變。
所謂八卦手黑,是因其擅長貼身遊走,避正擊斜,加之變化多端,很有欺騙性,且專攻眼、喉、後腦等要害部位。
八卦滾手刀同樣如此。
漢子這從下向上斜刺一捅,目的並非傷敵,而是逼人兵刃抵擋,打開空門,隨後再用纏絲勁架著兵器遊走,類似刁打。
一招便可抹喉致命!
李衍眼神冰冷,卻依舊揮刀格擋。
果然,對方手腕一翻,李衍的關山刀子就好像被一股力道裹挾,不由自主向前。
而就在這時,那漢子猛然轉身,卸去力道,貼身遊走,同時長刀翻身一甩,抹向李衍喉嚨。
“死!”
漢子一聲低喝,心中得意。
終究是毛頭小子,經驗不足,刀子再快,若砍不中人且空門大開,還不是死路一條。
然而,話音未落,他便覺胸中一痛。
卻是李衍早有防備,關山刀子猛然撤回,剛好擋住這招,同時左手一抖,在其心口摁了一下。
噗嗤!
刀光一閃,血流如注。
漢子咽了口唾沫,低頭看著心口處噴血的裂縫,瞳孔擴散,喃喃道:“袖裡刀…”
說罷,便直挺挺倒地,很快沒了呼吸。
“殺人了…”
周圍不少人頓時竊竊私語。
大宣朝王法森嚴,即便江湖中人有了矛盾,也很少大庭廣眾下殺人,否則就是一堆麻煩事。
當然,你若暗地裡廝殺,朝廷也懶得搭理。
這一條線,便是朝廷、江湖與民間。
江湖若亂了套,百姓也會覺的王法不過如此,跟著肆意違反,但江湖中人又殺不絕,所以底線和規矩就很重要。
沙裡飛自然也早已跟來,不過他自知身手一般,因此隻是拎著刀子壓陣,準備找機會捅冷刀。
眼見李衍當眾殺了人,他眼咕嚕一轉,立刻大喝道:“好啊,這幫山匪竟混了下來,當眾搶劫!”
說話間,已眼冒凶光。
噗!噗!噗!
那些斷手倒地的刀客,還來不及求饒,就全被抹了脖子。
聰明!夠狠!
圍觀之人頓時心中暗讚。
他們可不是傻子,自然看出沙裡飛用意。
在這種關頭,攔路搶劫,不是山匪是什麼?
反正已死無對證,官府也不會為了幾個掀人棺材的缺德貨多事。
李衍看了一眼,沒有說話。
兵刃拚殺,比拳腳更狠,生死隻在一線之間,哪敢有半點留手。
至於是非,活下來的才有機會說。
他擦去刀上血漬,收刀回鞘,也不理滿地屍體,徑直向王道玄等人走去,查看他們傷勢。
還好,都是些皮肉傷,並無大礙。
王道玄苦笑道:“看來貧道也得弄點護身的法子了。”
他雖心善,但也知江湖凶險。
方才萬一有人拿他做人質,李衍他們便會陷入被動。
“閣下是鹹陽城李少俠?”
正在李衍查看眾人傷勢時,人群中忽然走出一名中年人,五官方正,濃眉大眼,看上去是個落魄藝人模樣,還背著三弦,但眼中卻神光隱現。
他抱拳微笑道:“我來自長安,張師弟沒少提李少俠。”
“哦。”
李衍頓時了然,“借一步說話。”
待來到人少僻靜處,李衍才開口詢問道:“你是長安神拳會的,接了暗鏢?”
“卻是瞞不過少俠法眼。”
中年男子苦笑搖頭道:“在下武茂,長安六合鏢局鏢師,得叫張老爺子師叔。”
李衍有些疑惑,“盧康的鏢,你們摻這渾水作甚?”
武行、鏢局,本就是一家,憑借開館授徒的那些錢,哪夠支撐開銷,就比如張氏武館,就同時經營著鏢局和醫館。
“鏢行規矩,不能不接。”
武茂也有些無奈,“我們鏢局,這次隻來了我一人,算是應付一下,免得彆人說閒話,沒想到還是遇了這麻煩。”
李衍也不客套,點頭詢問道:“你們計劃怎麼走?”
武茂看了看四周,低聲道:“還有幾家鏢局,拿的是大頭,不得不平事。”
“過了營盤驛百裡有個千衛所,朝廷駐紮了一千軍隊,畢竟是前任左參政,總不能看著被土匪殺死吧,不然會損了朝廷臉麵。”
“那些鏢局已派出高手,從懸崖爬上,繞過牛背梁,向衛所報信求援,此刻,估計已有了消息。”
李衍眼睛微眯,“若衛所不出兵呢?”
武茂頓時了然,聳了聳肩。
“那就等著唄,大人們的事,咱可不敢摻和…”
…………
衛所軍營外,猛虎旗獵獵飛舞。
兩名漢子等在軍營外百米處,看著周圍虎視眈眈的士兵,不敢往前一步。
沒多久,一名士兵策馬從營中出來,冷眼看著兩人,沉聲道:“千戶大人說了,盧大人遇難,咱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但擅自調兵乃是大事,正快馬向商州那邊請示。”
一名漢子恭敬抱拳道:“不知需要多久?”
士兵淡淡道:“誰知道呢,或許是今日,或許是三兩天後。”
“這…”
漢子一急,但剛想說話,就被旁邊同伴攔住,轉身就走。
離開軍營後,他才歎道:
“傳消息吧,再說也沒用。”
“師兄,我不明白。”
“或許…咱們都被當了棋子。”
很快,一隻鴿子便騰空而起,向終南驛方向而去。
江湖中的飛鴿傳書,當然比不上朝廷鷹隼,但也速度極快,沒一會兒便來到了終南驛。
嘩啦啦!
白鴿振翅,落在後院廂房窗前。
一隻蒼老的手,將白鴿握住,正是盧康。
他卸下鴿子腿上竹筒,取出紙條看完後,立刻陷入沉默,眼中先是不甘與無奈,最後化作坦然。
良久,一聲歎息。
“老爺,怎麼樣?”
屋內,還有位衣衫華麗的老婦人,正是盧康發妻,見狀心中不安,連忙詢問。
盧康搖頭道:“都說李家寬仁,但老夫卻知道這些豪族脾性,一個小計,便已試探出來。”
“李家還是恨意未消啊,若不解決此事,我盧家將永無寧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