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的好聽,但李衍卻不信。
對方來的也太快了些,再看其腳下沾滿汙泥,顯然是從城外而來,要在城中辦事。
估計是城中士兵說漏了嘴,被此人追來。
李衍也不遮掩,平靜道:“關老先生,是另有他事吧?”
“唉~”
關培德歎了口氣,“卻也瞞不過李少俠,老夫剛到縣衙,和縣令張大人碰麵,聽聞李少俠前來,這才匆匆趕來。”
李衍心中一動,“也好,有勞了。”
據那客商所說,因為無頭騎士的事,當陽縣上下人心惶惶,關氏一族更是震怒,發下重金懸賞。
看來,是真急了。
正好上門,打探一些消息。
千好萬好,不如口碑好。
嚴府滿月宴發生的事,早已被宜昌城官紳傳開,他們也很會看風向。
嚴府、都尉司、城隍廟,甚至江湖大豪雷震,都對李衍讚賞有加,顯然是有真本事。
碰到這種人,又豈會怠慢。
關氏一族並不住在城內,而是住在城外關家村,擁有良田千頃,也算本地豪族。
出城後,李衍便直接了當詢問道:“關老先生找我,可是為了無頭騎士一事?”
“李少俠已經知道了?”
關培德一愣,眼中閃過驚喜,“莫非李少俠是接了城隍廟的任務,專門來處理此事?”
“非也。”
李衍搖頭道:“是為其他事而來,順道路過當陽,聽聞了此事。”
關培德眼中閃過一絲失望,“說的也是,眼下西南大亂,各路高手全被抽掉離開。”
“老夫也曾前往紫蓋山洞,但上麵幾家都是同樣情況,派來的弟子本事不濟,也差點被那無頭騎士所害。”
李衍若有所思,“他們可曾發現蹊蹺?”
關培德苦笑道:“若是能找到原因,老夫何至於如此著急?”
“眼看下個月,就是關陵廟會‘單刀會’,荊州宜昌兩地的士紳都會來參加,若不能解決此事,謠言必然擴散。”
“先祖可是朝廷賜封的關聖帝君,若讓賊人得逞,我關氏一族,還有何顏麵麵對先祖?”
“說的也是。”
李衍點了點頭,又仔細詢問此事。
事情經過,和那行商所言大差不差,就是無頭騎士以關聖人打扮四處殺人,來無影,去無蹤,造成恐慌。
而關陵這段時間,也是經常遭雷擊。
關氏一族,已是心急如焚。
李衍沉聲道:“聽聞關老先生發重金懸賞,來了不少巫婆神漢,可有發現?”
“欸~彆提了。”
關培德有些惱火道:“老夫也是急火攻心,無計可施。連紫蓋山上的正宗玄門弟子都找不到原因,他們又有何辦法?”
“其中一多半都是騙子,耍的江湖手段,想要蒙騙一筆錢,還好我關氏也有江湖中人,揭穿了他們騙局。”
“倒是有一位問米婆,遠近聞名,是真有能耐,但對方問米通神,也不知碰到了什麼忌諱,竟直接昏死過去,至今還沒醒來。”
“哦,人在哪?”
“就在莊上,派人伺候著。”
李衍聽罷,和王道玄互相看了一眼。
問米通神,毫無疑問,是覺醒了少見的意靈根,能夠通過術法和物品,感受到普通術士難以察覺的信息。
六根神通之中,最為玄乎。
其碰到了怪事昏迷,絕對有大問題…
…………
關陵在城北十五裡,關家村就在城外七裡處,沒過多久,眾人便來到村中。
這個村子年代古老,許多百姓家中的房屋,底座都是巨大岩石,分明是從古代軍堡上拆卸而來。
村中布局,也很有講究。
隱約能看出軍中陣勢,嚴整規範。
村裡還有幾個大空地,上麵有少年練拳習武,光著膀子大聲呼喊,渾身腱子肉。
然而,練的卻是唐手拳。
此拳又稱“搪手拳”,取“搪擋遮攔的散手招法”之意,因其在唐朝大為盛行,而改稱為“唐手拳”。
見李衍疑惑,關培德有些不好意思道:“曆經多年戰亂,先祖武術早已失傳,因此關家子弟練的主要為唐手拳。”
就在這時,他們經過一處房屋。
隻見那裡圍了一堆人,正幫忙上梁。
李衍正要離開,但抽了抽鼻子,忽然停下,眼睛微眯道:“這裡怎麼回事?”
關培德開口道:“是村中一戶姓吳的外姓人家,年前蓋房子,開始上梁。”
“雖說村中有事,但也不能耽擱。”
“嗯,先看看。”
李衍二話不說,下馬湊到旁邊觀看。
關培德雖有些奇怪,但也隻好跟在旁邊。
鄂州建房起梁禮儀,一般由木工師傅主導。
隻見東家已在堂屋中間放了一張方桌,桌上放兩塊磚,木梁被橫放在桌子上。
此外,還有一個香碗、兩隻紅蠟燭、兩個茶碗,碗內擺清香一束,黃裱紙一刀,一把酒壺,三個酒杯,兩袋粑粑等祭品。
木瓦工站在兩旁,一隻雄雞捆好丟在桌下。
那東家是名黑瘦漢子,他把蠟燭香火點燃,恭敬跪拜,滿臉虔誠,口中念念不停。
木工掌墨師傅走到桌前,高呼道:“莫說魯班來的遲,正是起梁時。莫說魯班來的早,此刻起梁正正好!”
說罷,從梁頭到梁尾,將五尺布掛在其上,又將斧頭係在梁把上。
點幾炷香,對著梁木作揖,高呼道:“良木聽風,叫聲良木,細聽分明。
“汝身在仙山上,長在峻崖下,乃是稀世良才,氣候已成,正堪大用,當保萬事平安,特此奉來!”
說罷,又將桌下的雄雞拿上來舉到桌前。
他一邊呼喊,一邊掐破雞冠,將冠血分彆抹在木梁各個地方,念道:“金雞飛過梁,子子孫孫在朝堂!”
話音剛落,就瞪大了眼睛。
隻見那木梁之上,竟開始滲出猩紅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