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田員外心中怒氣上湧,卻也沒發作。
看著床上之人,想起小時候跟在自己屁股後的兄弟,如今卻成了這般模樣,不由得心中酸楚,“老二,出事怎麼也不跟大哥說?”
田家老二雖有些詫異,但還是一聲冷笑,“彆,我可受不住。”
“再說你當初也沒說錯,我就是個扶不上牆的爛泥,看看,不都被你說中了嗎?”
田家兄弟的恩怨,來源於口角。
他們從簸箕墩村出來,三兄弟齊心合力,從小買賣做起,後來又遇到貴人相助,生意越做越大。
然而,共苦易,同甘難。
生意大了後,三兄弟都有些飄。
老二喜歡賭,老三沉迷酒色,至於田員外,則是心高氣傲,越發看不上自己這倆兄弟。
終於,因為兩人失誤,一場生意虧了大錢,田員外暴怒,將兩兄弟罵的狗血淋頭。
二人也不服氣,甚至打了一架。
至此,三兄弟分家,互不往來,就連清明祭祖,也是有意隔開。
看著田員外這些年,混的是風生水起,兩兄弟心中也不是個滋味,努力經營自己買賣。
某種程度上,也是在慪氣。
聽到老二的氣話,田員外此時卻已不再生氣,老淚橫流,仰天歎了一聲:“人活一世,功名利祿,酒色財氣,哪有十全之人?”
“父母走後,我本應儘長兄之責,卻看扁你們,都是我的過錯,老二你心中有氣,就儘管罵吧。”
床上的老二咬了咬牙,本要說什麼,但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隻是淚流滿麵,竟嗚嗚哭了起來。
他兒子和老婆看的目瞪口呆。
田家老二脾氣倔強,被人氣的臥病在床,都是罵罵咧咧,母子倆還是第一回見他流淚。
田煒見狀,連忙上前勸道:“二叔莫要傷心,其實父親也很掛念你,昨晚我瞧著他一宿沒睡…”
“滾蛋!”
田員外兩眼一瞪,“大人說話,你插什麼嘴?”
說罷,握著田家老二的手,“二弟放心,無論有什麼事,大哥都給你做主!”
田煒啞然失笑,也摟住了旁邊年輕人的肩膀,“武弟,今後咱們也多走動。”
事情說開,田家老二也講起了原委。
出事的原因,其實也很簡單。
田家老二是做“漢繡”生意。
所謂“漢繡”,實則來源於楚繡,屈原《楚辭》便曾歎道:翡翠珠被,爛齊光些。翦阿拂壁,羅帳張些…
鄂州上至官賈,下至名妓優伶,都喜歡以漢繡為服,生意從來不愁。
田家老二生意雖比不上田員外,但手底下也養著數百繡工,十幾個作坊。
去年年末,有人給他介紹了個大主顧,隻需將東西送到襄陽,交給彆人售賣即可。
而且,對方會付一多半的定金。
這種好事,田家老二自然爽快答應。
每次,對方都能順利結賬。
雙方交易的數額越來越大,田家老二,通常是先拿了定金,讓作坊趕製,隨後再從對方那裡掙剩下的錢。
而最後一次,對方需要大量的貨,而且還說了,這次周轉有些困難,就先不付定金,賣出後就給他結賬。
田家老二,這段時間都是從對方手裡掙錢,怕丟掉這個大主顧,便咬牙答應下來。
但偏偏就是這次,整整幾船貨,路上全被人劫了,田家老二可謂是損失慘重。
不僅如此,十幾間作坊的錢,都還沒結,而且對方還以貨未送到為由,將他告上了衙門。
而雙方的契約,也被對方動了手腳,說定
金已付,要他數倍賠償。
這段時間裡,不僅那些拖欠工錢的繡工來鬨,就連對方也雇了一群惡徒,整日上門要債。
田家老二也被氣的一病不起。
情急之下,走了邪道,但墓中挖出的那些東西,都被人刻意壓價,根本填不了窟窿…
李衍一聽,心中就明白了大概。
這是“蜂”門所為,也就是團夥型騙子,有人負責“拉纖”,有人負責“裝相”,有人負責“搶火”,分工明確,統攬全局的叫“安座子”。
“此事不怪你。”
田員外眼中升起一股火氣,“你這是被蜂門設了局,如無意外,給你介紹主顧的人,還有那些個繡工作坊,都有人參與其中。”
“這手法很簡單,對方每次拿到的漢繡,直接送回作坊,那定金大部分也會回到他們手中。”
“來個幾次,就能讓你傾家蕩產。”
“老二放心,這邊江湖道上的人,老夫還算熟悉,隻要找到這幫蜂門的‘安座子’,事情就能解決。”
“衙門那邊也好說,我請人代為說和,先拖延一段時間,找到設局之人,自會逼其撤訴。”
“最終會損失點,但大部分家產還能拿回。”
“多謝大哥。”
田家老二聲音發顫,鬆了口氣。
他多方打聽,也知道自己中了局,但憑借他的力量,還無法解決。
田員外笑道:“這是小事,你安心養病就是,全交給大哥。”
“對了,明天也把三弟叫來,大哥也向他賠個不是,你倆關係不是不錯麼,他為何沒來?”
田家老二苦笑了一聲,“三弟此時,也是自身難保。”
“他被狐朋狗友引誘,沒管住褲襠,與一良家夫人有了奸情,被人家整日勒索,否則就要報官,弄得滿城風雨。”
“生意也被攪和黃了,此時估計正惶惶不安,不知從哪裡籌錢…”
“這老三,怎如此糊塗!”
田員外一聽,頓時氣得夠嗆。
李衍聽到,則眉頭一皺,搖頭道:“田員外莫急,此事有點不對勁。”
“你家二弟脾氣倔,做事有賭性。三弟沉迷酒色,管不住褲襠。”
“兩件事,分明都是針對他們的弱點,而且都經過周密謀劃。還有你那邊,也被人下了咒。”
“兄弟三個同時出事,不覺得太巧了些嗎?”
田員外心中一驚,“是那些人?”
李衍點頭道:“多半就是。”
“這?”
田員外心中惱怒,“我田家到底哪裡得罪了他們,要如此不擇手段陷害?”
李衍陷入沉思,手指輕輕叩擊。
“這些人勢力龐大,若要存心陷害,你田家眾人此刻早已雞犬不留,卻偏偏要費這功夫。”
“他們並非陷害…”
“而是逼迫!”
第三更十二點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