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弄好後,眾人紛紛後退。
隻見那沈老爺屍體盤腿坐在靈堂內,雙臂下垂放在膝蓋上,兩眼直勾勾盯著前方。
看起來,像正打坐修煉的道人。
活人倒還好說。
但死人這副模樣,就著實有些滲人。
這種手段,李衍還是第一回見。
沙裡飛忍不住問道:“道爺,您這是啥路數,莫非要念經讓人升天?”
“貧道哪有那本事?”
王道玄微微搖頭,麵色凝重道:“這個法子叫‘捆屍’,就是要弄清楚,沈老爺這執念,到底是什麼?”
“沈公子,取一些麻繩,再抬來一麵方桌,派人到沈家附近尋找,看看有沒有死去的貓狗和老鴰,把屍體撿回來。”
一番話,說的眾人更加好奇。
雖不明所以,但還是迅速照辦。
很快,草繩和方桌都已被找來,不到半炷香的時間,沈家劍士們也返回大院,手中拎著隻死貓和老鴰的屍體。
皆是一身黑,瞧著就有些不祥。
“回稟公子,我們在附近找到的屍體。”
他們看向王道玄的目光,已然有些敬畏。
沈景洪也是覺得心中發寒,忍不住開口道:“道長,莫非有人要施咒害我家?”
“放心,不是。”
王道玄搖頭解釋道:“死者怨氣不散,且為一家之主,家中風水也沾染了陰煞之氣。”
“動物最為明暗,這一貓一老鴰,都是年頭不短,受到吸引想要盤到屍體身上,借陰煞之氣激發靈性。”
“可惜,它們直接衝了殃…”
說著,指向靈堂一側。
眾人低頭一看,那裡的青石板上,正好有一連串沾了泥漿的貓腳印。
說罷,拎起草繩來到屍體旁,一邊掐訣入諱,一邊用草繩將屍體捆綁,並且在緊要地方打結。
這個結,叫“鎮屍結”,算是民間秘法。
李衍聽王道玄詳細講解過。
上古之時,文字還未發明,蠻荒先民結繩記事,偶然間發現一些秘密,總結為巫法,隨後漸漸演變成民間秘法。
呼喊時的聲音總結出咒法。
打獵時的手語總結出手印。
許多術法都是這般,總能找到源頭。
這“鎮屍結”,是用來防止屍變,在各個法脈中都有不同用法,有的用墨鬥封棺,有的用紅繩鎮邪…
在眾人目光下,王道玄將屍體捆綁好後,又命人將那麵方桌擋在屍體前,隨後剖開死貓和死老鴰的胸腹,取出心臟。
他一邊動手,還一邊解釋道:
“方桌用於擋道,貓在地,鳥在天,人在中,三心合一,能激發出胸中執念,便是‘三心對一心,死人也複生’…”
“待會兒要詐屍,都彆怕!”
說著,將貓鳥之心放在桌子上,與沈員外的心臟持平,保持一條直線。
幾乎是瞬間,屍體就出現異動。
嘩啦啦……
屍體不斷抖動,似乎隨時都要撲出,卻因被草繩捆綁,又被方桌所阻攔,隻能不斷搖晃,弄得身下椅子來回晃蕩。
在場沈家眾人,心中無不升起寒意。
王道玄卻早有準備,手中金錢劍一翻,掐訣反握,隨後開口道:“所有人,挨個從桌前走過。”
沈家眾人麵麵相覷,有些猶豫。
“我先來!”
沈景洪當先一步來到桌前。
他隱約猜出,這是要做什麼。
無非就是要弄清楚,亡者心中怨念來自誰,唯有消除怨念,才能讓亡魂安寧。
看著瞪著雙眼,不停亂動的父親,沈景洪頓時眼淚橫流,強忍著悲痛看向王道玄。
“沈公子先離開,下一個。”
王道玄麵無表情說道。
那些劍士膽子大,也一一上前,屍體的反應,和沈景洪如出一轍,並無意外。
“將老身也抬過去吧…”
沈家老夫人眼中流出渾濁淚水,顫聲道:“老身知道,老大一直對我有怨氣,若因如此,就讓老身陪他一程。”
這種話,自然沒人敢搭茬。
然而,將老嫗抬過去後,屍體仍是那般模樣。
老嫗歎了口氣,“去,把老二老三他們都叫出來,今兒個必須讓老大安心走!”
很快,那胖瘦兩名老者也被叫了出來,見此情形,明顯嚇得不輕,甚至有些抗拒。
但在那些劍士殺人般的目光中,也隻得硬著頭皮經過,好在屍體還是那樣,讓他們鬆了口氣。
“我就說罷,跟我們無關!”
二人頓時又得意起來。
沒多久,又輪到了老太太身邊婦人。
那是沈景洪生母賈氏,也是沈員外的二房小妾,沈家大夫人病死後,也一直沒變身份。
正因沈景洪是小妾所生,不受老太太重視,沈家二爺和三爺,才生出野心。
就在賈氏來到方桌前時,異變陡生。
哢嚓!
沈員外忽然暴起,雖然上身被草繩捆綁,但下身卻不受限,隻是盤膝而坐。
他這一下兩腿繃直,竟直接竄了出去。
但被方桌阻攔,整具屍體就撲在桌子上。
“好啊,果然是你!”
沈家三爺,那矮胖老者頓時罵道:“賈氏,我就說你不對勁,定是你做了什麼對不起大哥的事,才讓他死不瞑目!”
沈景洪如遭雷擊,麵色慘白。
賈氏更是滿臉難以置信,隨即悲憤道:“大夫人死後,我操持家中事務,服侍老太太,不敢有半絲懈怠,你們彆血口噴人!”
“老爺,既然你對我心中有怨,妾身跟你走便是!”
說罷,就要向前撲,試圖一頭撞在方桌上。
“夫人莫急!”
王道玄連忙攔住,沉聲道:“執念有時並非對人,也是對物,仔細想想,你身上帶了什麼沈老爺喜愛之物?”
賈氏臉色蒼白,顯然悲憤之下,腦中還有些糊塗,半天才緩過勁來,不知想到什麼,從懷中取出一枚鎏金銅鑰匙。
她顫聲道:“此物是老爺臨走時交給我,說千萬彆弄丟了,若他有意外,就交給景玉。”
“他每次走時,都會這樣說,但這次景玉也出了意外,我一時半會兒沒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