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景洪安排完諸事,又看向旁邊的王道玄,“道長,您看還有什麼紕漏?”
王道玄撫須道:“沈公子安排的很周道,唯獨停喪的時間有些長了,整整七日。如今天氣炎熱,令尊屍體怕是撐不住。”
停喪時間有規矩,通常是單數,三五七日。
沈景洪也有些無奈,“既要大辦,肯定要停滿七日,而且要等商會的一些人來吊唁,事關我沈家之後能否翻身。”
王道玄沉思了一下,“既如此,那貧道每晚做一場法事,貼雪山符在靈柩上,應該能撐到下葬時。”
“多謝王道長。”
沈景洪連忙拜謝,又和王道玄商量起了下葬事宜…
大宅側麵土坡上,沙裡飛湊在灶台旁,就著老酒小菜,跟前來幫忙的木匠們閒聊。
這也是規矩,木匠們來乾活,主家們通常會好好招待,一是感謝,二是免得人家心懷不滿,亂動手腳。
酒菜都不是高檔貨,百姓自家釀的米酒,配上梁子湖捕撈的河魚河蝦,已足夠讓木匠們儘興。
沙裡飛能說會道,很快就和匠人們打成一片。
酒過三巡,氣氛越加融洽。
沙裡飛又給幾人敬了杯酒,嘿嘿笑道:“諸位在江夏四處做工,見多識廣,可曾見過什麼奇聞怪事?”
“嗨,見的多了。”
其中一人喜歡吹牛,聞言頓時開口道:“江夏雖然不大,但衙門也沒多少人,有些地方很是封閉,出了事都是族規處理。”
“前些年,我們區有個村子蓋房,房梁怎麼都上不去,潑了雞血也不管用。結果半夜,主人一家十幾口,全都上了吊。那場麵,嘖嘖…”
“你快閉嘴吧。”
其中一名老木匠笑罵道:“人家就是專門處理這些事的,不比你懂得多?彆丟人現眼了…”
沙裡飛一樂,“老人家說笑了,咱們也是混口飯。我感興趣的是,這江夏有沒有啥稀罕的怪物?”
老木匠搖頭道:“能有啥,無非狼蟲虎豹,隻要不往山裡鑽,基本沒事。”
被懟了的漢子有些不服氣,“誰說沒有?”
“哦?”
沙裡飛一聽來了興趣,連忙倒酒,“老哥給說說。”
那漢子起初有些猶豫,但酒勁上來,又被眾人看著,便低聲道:“這件事,你們可千萬彆亂說。”
“前陣子,我在白河灣接了趟活,臨時做十幾具棺材,就碰到了一件蹊蹺事。”
旁邊老木匠嗤笑道:“有多稀罕,前陣子妖人作亂,死了不少人,縣裡的棺材都不夠,在座的誰不是接了大把活。”
“薄皮棺材,老夫至少做了二十幾具…”
“你懂個啥?!”
漢子臉紅脖子粗,瞪眼道:“棺材裡的死人,我可是看到了,根本不是刀傷,而是被野獸咬了。”
“有幾具屍體,半截身子都被咬沒了,用的是木頭補的,還是老子親手做的。”
“我還看到個牙印,一根牙齒就有拳頭粗,也不知被什麼玩意兒咬了。”
“媽的,想起來就嚇人…”
“白河灣?”
沙裡飛若有所思,“那村子在哪裡?”
漢子回道:“就在梁子湖北邊…”
正說著,突然院內傳來喧嘩聲。
沙裡飛眉頭一皺,連忙起身進入沈家大宅。
木匠們也想跟著湊熱鬨,卻被沈家仆人攔住。
沙裡飛迅速來到側院,卻見沈家劍士將
二房三房所在的院子圍起,禁止外出。
二房三房的人也是破口大罵。
“你們哪來的膽子?!”
“讓那小雜種出來見我們!”
“就是,他有什麼資格做主?”
沙裡飛湊在旁邊一聽,就知道了因果。
卻是沈景洪辦喪事,要動用庫房的銀子,這些人急眼,想要阻止,卻被擋在院中。
“一幫傻帽…”
沙裡飛心中暗罵,臉上滿是嘲諷。
這些家夥還沒弄清形勢,沈景洪雖說文弱,但書生逼急了使起壞,可毫不留情。
早上老管家送撫恤時,就將拖延的原因,全都推到了這兩房身上,已然失了人心…
派出去的人報喪,也會哭訴此事。
這兩家本來就不占理,如今連那老太太都不想搭理他們,恐怕白事一結束,就會將他們趕出門。
沈景洪還能落下個好名聲。
他們若儘力幫忙,說不定還能分點銀子,如今鬨事,怕是一個銅板都得不到…
果然,沈家劍士們明顯得了命令,見有人硬往外衝,出手毫不留情,直接打了回去。
老管家也聞聲而來,冷聲道:“老太太吩咐了,誰再敢搗亂,現在就收拾鋪蓋滾蛋!”
聽到老太太發話,二房三房的人頓時沒了囂張氣焰,隻得忍住怒氣回去。
回到屋中後,胖瘦老者皆是氣憤難耐,但從昨晚出了那事,沈家老太太也不再見他們。
想使壞,也沒地方著力。
就在這時,沈景燦眼咕嚕一轉,忽然開口道:“父親、三叔,沈景洪那小子,是誠心把咱們往絕路上逼,再鬨下去也落不著好。”
“咱們必須想個退路。”
“哪來的退路?”
“大伯那寶藏,沈景洪不是不要麼,與其在這裡糾纏,不如咱們去找。”
“若是找到了,還用得著受這氣?”
…………
另一頭,見沒了熱鬨可看,沙裡飛也回到屋中,提筆寫了一張紙條,塞入竹筒。
為了方便傳信,鷹隼還留在沈家。
沙裡飛將竹筒綁好後,鷹隼頓時衝天而起,在湖泊上空轉了幾圈,向著北麵而去。
梁子湖北方岸邊,李衍三人剛剛上岸下船。
見鷹隼落下,呂三連忙抬起胳膊接住,隨後取下竹筒,交給李衍。
“白河灣?”
李衍看完後,點頭道:“正好,趁著天沒黑,到附近打聽一下。”
呂三聞言,又將鷹隼放飛。
沙裡飛那邊的力量相對較弱,因此鷹隼要留在沈家,一旦出事,也能及時通知他們。
他們將船拖上岸,用樹枝遮擋好後,便順著河岸山林行走,準備先找個人問路。
然而,沒走多遠,野人武巴忽然渾身一抖,壓低了身子,對著山林低吼。
李衍連忙掐訣,深深一聞。
“小心,有野獸。”
話音剛落,就見遠處樹林陰暗處,出現一道黑影,模模糊糊看不清樣子,正對著他們輕輕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