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依前輩之意。”
李衍鬆了口氣,將鳳凰金飾收起。
顯然,霧中隱藏女子,才是主事之人。
隻要答應相見,一切就好說。
而那苗疆女子,也抱著兩名女童縱身跳上鐵鎖,隨後轉頭一笑。
“我叫龍妍兒,來自蠱教。”
說罷,抱起兩名女童踩著鐵鎖飛身離去…
沒過多久,那些女子便消失不見。
望著她們遠去的身影,沙裡飛眉頭緊皺,低聲道:“咱們不是找司命會麼,怎麼蠱教也在?”
“那會兒在峴山乾掉的覃芸兒,也是蠱教的吧,衍小哥,咱們莫不是進了賊窩?”
“不急,到時見機行事。”
鏘!
說罷,刀光一閃,碗口粗的鐵索應聲斷裂,嘩啦啦落入江中,濺起巨大水花。
李衍收刀回鞘,“走,去大昌!”
…………
畫舫繼續穿行。
“快船張”已大致說過航道情況。
他們從巫山縣所在的大寧湖離開,依次要通過龍門峽、巴霧峽、滴翠峽,最終進入大昌湖。
大昌城,就在湖岸碼頭上。
雖然早已清楚,但沿途景象還是震撼人心。
龍門峽絕壁對峙,高峽束江,天開一線。
鹽幫選擇在此地設伏,自有其考究,好似關門設卡,往來皆無去路。
穿過龍門峽,水流立刻變得湍急,下方礁石暗流密布,甚至沿途還能看到碎裂的船隻殘骸。
“此地叫‘銀窩灘’。”
“快船張”介紹道:“傳聞此地有龍洞,每年都會湧出白銀,但隻能取三升,結果百姓貪心,龍洞徹底關閉。”
“有沒有龍洞不知道,但擱淺的船著實不少,也虧現在世道還算太平,要擱往日,肯定有水匪埋伏……”
一路穿行,江水翠綠,水道時急時緩,兩側絕壁綿延,群峰競秀。
而在絕壁之上,隨處可見懸棺,古棧道更是不止一條,有些已經損毀,隻能看到木樁孔洞。
而有些,則還在使用,有鄉民挑擔行走,在雲遮霧繞中,時隱時現。
峽穀之中,還有一些水道岔路,李衍本來戒備之前逃走的鹽幫,但他們已徹底消失,好像從未出現。
“快船張”知他所想,低聲道:“鹽幫販賣私鹽,為躲避官府追剿,隻尋那偏僻暗道。”
“自漢至今,數千年掌握的密道不計其數,論對地形熟悉,沒人能比得過他們。”
“這幫人睚眥必報,黑白兩道都吃得開,李少俠若去了蜀中,千萬要當心…”
因為鹽幫阻路,耽擱了時間,當他們快要進入大昌河時,已然日近黃昏。
“啊——!”
左側懸崖上,尖叫聲忽然響起。
李衍抬頭望去,隻見懸崖上修建了個房間,樣式倒還不錯,但左右上下皆無路。
一名披頭散發的白衣人,正在窗口瘋狂揮舞手臂,似乎在向他們打招呼,但卻麵色猙獰,狀若瘋癲。
“諸位無需理會。”
“快船張”嗤笑道:“這是羅家崖書閣,大昌羅家也是當地富戶,為了讓子孫後代專心讀書,特意建此崖閣。”
“但要考取功名者,都會關在此地,每日有仆人送來飯菜,不讀出名堂不許出來。”
“好家夥!”
沙裡飛睜大了眼睛,嘖嘖道:“真夠狠的,這羅家肯定是官宦滿門吧?”
“嗬嗬…”
“快船張”樂道:“幾代人,隻出了兩個縣令,都分在偏遠小縣,一個上任半道被土匪宰了,另一個貪墨,被查辦了。”
“這人啊,有些事可真莫強求…”
進入大昌湖,水麵頓時寬闊。
此時天色也有些昏暗,湖上起了霧氣,隱約之中,能看到老城輪廓,燈光點點,如夢如幻。
王道玄站在船頭,撫須觀望,又看向周圍,忍不住開口道:“霧失樓台,月迷津渡,好地方啊…”
景色甚美,但李衍卻無心欣賞。
他轉頭對著眾人沉聲道:“那些女的,來路還不清楚,大家都小心點,見機行事。”
說話間,畫舫已到渡口碼頭。
眼前這老城並不大,加上天色漸黑,已無行船往來,隻有四五艘船靠在渡口。
渡口木板上,一名頭戴鬥笠,白紗遮麵的女子正靜靜等待。
和蠱教那龍妍兒不同,這名女子的道行很一般,但身著傳統漢服,晚風吹來,白衣飄飄,很有一番韻味。
“見過諸位壯士。”
那女子微微拱手,淡然道:“婆婆已備下宴席,命我在此等候,諸位請隨我來。”
沙裡飛摸著大光頭,嘿嘿一笑,“這位姑娘,你們的人,為何都不以真麵目示人?”
那女子扭頭,“門中禁忌,要想看也行,但掀掉麵罩就要娶我,你可願意?”
沙裡飛正要繼續說,卻被李衍一把攔住,搖頭道:“既是門中禁忌,那我等也不好孟浪。”
他通過神通,能聞到女子麵罩下,充斥著濃濃的藥味和腐臭味。
很可能是修行術法的反噬。
一時好奇,恐怕就是大麻煩。
果然,進入縣城後,就連守城的軍士都很恭敬,遠遠拱手示意,卻不敢太過靠近。
沿途百姓,也同樣如此。
似乎是知道他們疑惑,女子輕聲解釋道:“白家世代都是此地巫祝,治病驅邪,祈雨做法事,守護此地安穩,百姓都很尊重。”
“原來如此。”
李衍點了點頭,沒再多問。
此地並無城隍廟,靠近巫山,玄門正教的力量也無法觸及,能夠保持穩定,肯定有玄門力量。
讓他好奇的是,白家看起來也是勢力不小,怎麼連人都能擄走?
鹽幫又為何做此事?
……
這大昌城麵積不大,給人的感覺卻不錯。
放眼望去,大多數都是徽派建築,還夾雜著中原和鄂州風格,封火牆高低起伏,粉牆黛瓦泛著青苔,牆角都有水炁斑駁。
夜色漸深,到處可見炊煙嫋嫋,既有雞犬相聞,又有孩童嬉笑打鬨聲,一片安詳。
而且,還乾淨的嚇人。
前兩日下雨,狹窄的小巷青石板依舊濕潤,周圍家戶掛起燈籠,竟在青石板上反射出光芒。
李衍眼睛微眯,心中提起了警惕。
而一旁的王道玄,眼角也直抽抽。
乾淨是好事,但太過乾淨就有蹊蹺。
這裡不少家戶,恐怕都養蠱或有家神,鄂州也算巫風濃鬱,但與此地相比,卻是天差地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