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
謝清和想,你這笨狐狸說得輕巧,有種自己來試一試。現在她的身體已經癢得麻木,所有感官一並聚攏,居然不再覺得癢,而是針紮般的疼痛。
她聽見江月年說了一聲:“可惜不會動……應該隻是道具吧。”
然後是秦宴的聲音:“嗯。”
那個狗男人。
居然也摸了一下她的觸須,還是一點都不憐香惜玉、跟握麻繩沒什麼兩樣地那種摸。
疼痛翻天覆地。
謝清和兩眼一黑,張開薄唇。
——她隻想到自己會忍耐不住叫出聲來,萬萬沒料到,白京居然一把捏在她臉蛋上,用力之大比秦宴還過分。
於是剛到舌尖的聲音在這道刺激下猛地轉了個彎,等她停頓一秒再發聲,已經完全不是正常的痛呼。
而是沙啞得快要破音,根本聽不出謝清和原本的聲線,比起人類的叫喊,更像是……
她從嗓子裡發出了一聲鵝叫。
謝清和:淦。
白!京!狗!賊!
江月年果然聽見這聲無比致命的鵝叫,怔愣著戳了戳秦宴肩膀:“秦宴同學,你有沒有聽見什麼奇怪的聲音?”
相處了這麼久,她還是習慣叫他秦宴同學。
“像鵝叫。”
他皺了皺眉:“應該是鬼屋裡的音效。”
這音效還真夠沒品位。
兩隻手都從觸須上挪開,謝清和止不住地大口喘息,臉色卻比之前更紅。
你才是鵝叫!你們全家都是鵝叫!白癡秦宴你和年年徹底沒機會了!
白京憋不住笑,捂著肚子笑了好一會兒,才幸災樂禍地看向她:“我這招夠急中生智吧?不用謝哈!”
他的笑聲還沒停下,就聽見耳畔傳來一陣鎖
鏈碰撞的脆響。
在空蕩死寂的空間裡,這種格格不入的聲音便顯得格外詭異。鎖鏈彼此觸碰的頻率斷斷續續,空氣裡回蕩著交織的餘音,每一聲都仿佛浸滿了來自地獄的陰寒,令人毛骨悚然。
那聲音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大。
依次經過他的足底、後背與脖頸,最終來到耳膜的位置。
也停在他背後。
白京頭皮發麻,視線所及之處隻有謝清和由羞憤漸漸轉向同情的目光。不知道是怎麼想的,或許覺得既然她能如此麵無表情地麵對,那他也一定可以。
總而言之,小狐狸後知後覺地轉過了頭。
當場見到一張被畫得血肉模糊的臉,張開的血盆大口中白牙森然,正對著他的臉。
不行,他受不了。
擁有狐耳的漂亮少年緩緩張開嘴巴,臉頰一瞬間便失了血色,在他發出哀嚎的前一秒,謝清和如法炮製,一把捏在他腰間。
於是白京被嚇得麵無血色,顫抖的舌尖不停晃,經過極為短暫的沉澱時間,終於從嗓子裡發出了——
一聲十分淒厲的馬叫。
謝清和要笑吐了。
不僅因為他,也因為觸須顫顫巍巍地繼續跟在江月年身後時,聽見小姑娘懵懵地說了句:“好奇怪,後麵怎麼一群馬在叫?”
一群馬哈哈哈。
她笑得前仰後合,笑到一半,忽然感覺有人從身後點了點自己的肩膀。這人不是薑池就是封越,謝清和覺得這兩人實在有些幼稚,懶洋洋轉過身。
見到一張同樣驚悚駭人的臉。
天地可鑒,她雖然習慣了黑暗環境,但畢竟是個從小生活在山村裡的女孩子,要說這些血肉模糊的鬼怪造型,謝清和那是一個也不熟悉。
她連鬼片都沒怎麼看過。
之前有NPC從白京身後靠過來時,她雖然小小地吃驚了一把,但畢竟有個緩慢接受的心理過程,哪像現在剛一回頭,就見到那張支離破碎的大臉。
不行,她也受不了了。
謝清和拚了命才把尖叫聲咽回喉嚨,隻是身體不受控製,條件反射地抓住了跟前最近的人。
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像考拉抱樹一樣,雙手環著白京脖子,雙腿盤在他大腿上。
被嚇破了膽的白京哪管她是誰,見到有人朝自己撲
過來,想也沒想便一把將她接下,抱住謝清和後背。
謝清和欲哭無淚:“你你你乾嘛抱我!快鬆開!”
白京和她抱在一起,哆哆嗦嗦:“是你先的!有種跳下去啊!”
謝清和沒動:“我跳下去?你先鬆手!是不是害怕啊膽小鬼!”
兩個扮鬼的工作人員哪裡見過這種場麵,一時間有些尷尬。封越儘職儘責地扮演一個好爸爸,頗有些無奈地輕聲解釋:“抱歉抱歉,他們膽子比較小。”
薑池那臭小子眼尾一勾,語氣裡帶了輕飄飄的笑:“體諒一下,好不容易抱在一起了,我們也不好打擾。”
“薑池我警告你!”
謝清和說這句話的時候終於不抖了:“這不叫抱在一起!”
“對對對。”白京毫不猶豫地附和她,“這叫抱團取暖,屬於偉大的互幫互助友誼!”
“是是是。”
薑池斜睨他倆一眼,用了模棱兩可的語氣,一雙幽藍瞳孔晦暗不明,閃過幾分戲謔情緒:“我是想起了裡的劇情,什麼女主角一害怕就跑到男主懷裡,什麼手拉手肩並肩——那太少兒不宜了。”
這是完全照搬了某人之前的話。
白京覺得自己有被內涵到。
他被哽得無話可說,還沒找好措辭,就聽見近在咫尺的謝清和低低叫了聲:“等等等等。”
她保持著考拉抱樹的姿勢,一動不動持續了大概十幾秒,終於生澀開口:“秦宴他……好像早就發現我的觸須了。”
*
“秦宴同學,你為什麼一直往牆頂看?”
江月年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隻見到一片深沉漆黑。秦宴似乎很輕地笑了一下:“沒什麼,隻是想看看鬼屋裡的裝潢布置。”
在他第五次看向那條一直跟著他們的觸須、眼睛裡隱隱露出威脅的神色時,黑色的藤蔓狀物體終於主動消失,沒留下一丁點痕跡。
江月年對此渾然不知,仍然在饒有興趣地對他描述自己曾見過的異常生物:“狼人雖然看起來凶,但其實毛毛很好摸。不過碰到他們手掌時一定要小心,因為爪子非常鋒利,一不留神就會——”
她說到這裡,忽然頓頓停下。
身旁的少年本來就離她很近,突如其來地,秦宴又朝她靠近了一些。
手
臂仿佛可以相互碰到,衣物無聲廝磨,然後食指被一股柔軟溫和的觸感陡然纏繞——
秦宴力道很小,近乎於小心翼翼地,用食指勾住了江月年的指節。
他的聲音同樣很輕:“……像這樣嗎?”
這是個完全沒有預兆的動作,惹得江月年心口一跳。
手指彼此勾纏的地方無端發熱,她居然沒有害羞得說不出話,而是輕輕笑了一下:“有區彆的。”
江月年頓了頓,她覺得說出下麵那句話,需要好好做一下思想準備。
然後女孩在寂靜的空氣裡低聲開口,笑音氤氳於上揚的語調裡,像一把撩人的小勾:“狼人的爪子,頂多隻能輕輕碰一下……這隻手可不一樣。”
她看不見的是,秦宴終於抑製不住嘴角的弧度,臉頰泛紅地垂下腦袋,悄悄露出一個無比純粹的微笑。
他的手一點點向上,心跳也一點點加快。
最初隻是一根纏繞在食指上的指節,而後彼此觸碰的麵積越來越大,直至江月年的整個右手都被他全然包裹。
他的手好大。
有點薄繭,摸上去癢癢的,還有點燙。
江月年吸了口氣,抿著唇傻笑。
她終於牽到了秦宴同學的手耶!
她從前都是有賊心沒賊膽,頂多在心裡悄悄想一下,今天碰到他的手,真的好舒服好開心!
鬼屋萬歲!
“可是,”想起鬼屋,江月年故作鎮定地抿了抿唇,“你不是說不害怕嗎?”
“嗯。”
秦宴回答得很乾脆:“我不是因為鬼屋,才想要牽你的手。”
他停了一下,耳根後的紅暈越發明顯,聲音卻是波瀾不驚:“在很久以前,我就想這樣了。”
——與那些亂七八糟的原因都沒關係,他之所以牽她的手,隻是因為想要。
因為喜歡。
嗚哇。
心頭上的蜜罐被徹底打翻,甜得她有點懵,江月年也和他一樣低下腦袋。雖然周遭一片漆黑,但她還是有些擔心,不想讓秦宴同學看見自己通紅的臉。
他也太太太會說話了吧。
行走在黑暗裡的小姑娘輕咳一下,努力把話裡的笑意熨平,但後來發現笑聲實在遮掩不住,於是乾脆噗嗤笑出來,抬眸望一眼秦宴:“那你今天應該很開心囉?”
秦宴
也笑了,把她的手掌握得更緊:“嗯,開心。”
*
收到江月年在群裡發送的消息時,家裡的另外四位剛剛走出鬼屋。
白京被嚇得麵無血色,宛如乾屍,生無可戀地打開手機,恰好看見群聊裡的新信息。
是江月年發的,回複他之前在群裡說的那句:去了鬼屋之後記得告訴我們感受哦!
【我們已經離開鬼屋坐在奶茶店裡啦。鬼屋挺好的,布局和驚嚇點都不錯,可惜加了太多稀奇古怪的音效,聽起來怪怪的。】
【真搞不懂店家怎麼想的,我們走到一半就聽到一聲鵝叫,過會兒又來了聲特彆響的馬鳴,此起彼伏,跟表演口技似的,特彆搞笑。】
【什麼時候也帶你們去聽一聽吧!】
發出鵝叫的謝清和:……
發出馬叫的白京:……
不但被秦宴那臭小子發現後用眼神威脅,居然還留下了難以磨滅的醜聞,這就是跟蹤的報應嗎。
不跟了不跟了,以後誰再悄悄監視他倆誰就是小狗,當一個遵紀守法的社會好公民它不香嗎,非要出門各種作死。
薑池毫不掩飾嘴角的輕笑,纖長五指在手機光線下白皙得接近透明。他打字很快,一轉眼就劈裡啪啦發了一句話,大大咧咧懸掛在聊天群公屏上。
【好啊。謝清和跟白京說,他倆特彆想聽聽。】
作者有話要說:開始更番外了!對啦我隔壁的文開了,感興趣可以去看一看XD感謝在2020-05-2507:19:18~2020-05-2901:53:1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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