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一側隱隱泛著火光,夾雜著喧鬨的聲音,吵得人頭疼。
孫全跪在地上,額頭不自覺地冒出冷汗。
“請乾爹責罰,兒子辦事不力,讓他跑了。”
他不斷俯首磕頭,砰砰的悶響聲在屋內回蕩。
高立捏著緊皺的白眉,滿是褶皺和肥肉的臉微微顫抖。
“他多大了?”
蒼老又陰柔的聲音在房內響起,跪在地上的兩人動作皆是一頓。
半響後,孫全遲疑開口:“十五了。”
高立哼笑一聲,“十五了……你們多大了?快三十了吧……”
他尾音拉得極長,帶著幾分可惜。
“在宮裡少說也有十年了,竟還如此廢物!”
揉著眉頭的手“砰”得砸在桌子上,嚇得孫全渾身一哆嗦,貼在地麵的頭沉了又沉。
室內恢複靜謐,良久高立長歎一聲。
“借著走水將事擺在了明麵兒上,是斷定我不敢鬨大了,怕驚動了那位,甚至是皇上……”
他冷哼一聲,眼帶嘲弄,“沒想到,竟有幾分聰明……他想鬨,那就隨他去。”
渾濁的眼球轉動,他看向跪在地上的孫全。
“給你將功折罪的機會,把河邊直房裡裡外外給我翻個遍。”
孫全有些遲疑,“乾爹,如此一來,那邊……”
高立冷笑,“走水可有說法了?是意外還是有人意欲行刺……”
孫全眼睛冒出精光,“是了!若是行刺那凶手還能是誰?兒子這就帶人去搜!”
他起身離開直房,走到門口時卻突然頓住腳步。
“乾爹,那隔壁搜是不搜?”
高立略微沉吟,“養心殿那邊再不用他守夜了,今晚估摸已搬來了。你們且去,若搜不到再去那邊。”
孫全垂首應是,領命而去。
而此時,一牆之隔的直房內,宋菁被尖刀抵著,冷汗瞬間濕透了後背。
這間房本是司禮監掌印太監的屋子,因他日常要麼守在養心殿那邊,要麼直接歇在司禮監,是以一直空著。
宋菁本算好了一切,高立再肆無忌憚,也不敢冒犯掌印大人,是以不會搜到這裡。
這樣一來她定能躲到明早,再悄無聲息的回到廊下家。
可她怎麼也沒想到,這間烏漆嘛黑的屋子裡竟然有人。
宋菁順著刀柄看上去,卻被嚇得心臟驟停!
隻見她緊縮的瞳孔裡,倒映著滿身殺意的赤裸男人!
而這個男人,正是全天下最令人聞風喪膽的掌印羅刹——謝司宴。
謝司宴不僅兼管東廠,甚至意圖把持朝政,私下結黨和內閣首輔一派為敵。
他心思深沉,且行事狠辣,喜怒無常,甚是隨心所欲。
傳聞他曾因官員的一句埋怨,親自動手戕害一族百餘人性命,那日血光漫天,連日頭似乎都染成了血紅色。
宋菁曾隔著人群遠遠看過他一眼,那時的他被百人簇擁,看上去如謙謙君子,但眼底壓抑的戾氣卻叫人望而生寒。
而此時,這位閻羅正赤身裸體站在她麵前,身下還帶著太監不該留著的東西!
看清那東西的瞬間,宋菁渾身汗毛倒豎,腦中隻有一個想法。
這麼個驚天秘密,她死定了……
時間仿佛靜止,宋菁能感受到壓著皮膚的尖刀正寸寸用力,霎那間便能割破脖頸,叫她死得無聲無息。
月光順著窗子傾瀉而下,落在幾近窒息的宋菁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