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閣老在文華殿查問萬歲爺爺功課，萬歲派小的前來問問昨日之事。”
高立心裡咯噔一下，秦閣老果然知曉了此事……
自己現下還沒個章程，若是因此讓秦閣老厭惡了他……
高立麵色隱隱發白，不敢再繼續想下去。
“大人放心，刺客已抓到，待審問過後便移送東廠。”
謝司宴深得皇上喜愛，自兼任東廠後，這宮裡犯得事無論大小，皆由東廠處置。
“高公公辦事妥當，萬歲聽聞必定放心。”
侍從語氣生硬，帶著一絲不耐煩，高立見狀腰弓得更低了。
“萬歲滿意，想來秦閣老也不會降罪於小的了。”
“那是自然，得趕緊回了萬歲免得他著急，高公公止步吧。”
不等高立寒暄兩句，隨從轉身離開了。
高立目送著他的背影長長舒了一口氣，可眼裡卻陰沉更甚。
孫全看得仔細，忙上前一步攙扶他回屋坐下。
此時屋內火盆燒得正旺，連角落都暖意融融，孫全卻有些忍不住打擺子。
他不自覺地咽了下口水，硬著頭皮問道：“乾爹，現下——”
他話還沒說完，高立猛地起身，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你還有臉問！”
孫全嚇壞了，撲通一下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直到額間滿是鮮血。
高立見他這幅樣子更是生氣，一腳踹在心口窩上。
許是太累了，他閉眼喘著粗氣，半晌後才平穩下來。
“將昨晚第一個衝出來那個送去吧。”
他聲音聽起來不耐透了，又似是疲憊不堪。
孫全緊忙重新跪好，又重重磕了一個頭。
“是，兒子知道了。”
“趕緊去吧，彆留在這兒礙眼！”
高立嫌惡地揮手，多一眼都不想再看他。
東華門外，暗色的天空不見半分月亮的影子。
偌大的紫禁城猶如一頭陷入沉睡的黑色猛獸。
廢棄的耳房裡同樣黑漆漆一片，宋菁躺在硌骨頭的床板上，整個人仿佛從水裡撈上來的一般。
再一次死裡逃生，她全身沒了半點力氣，就著冷硬的床板昏睡了過去。
再次睜眼時，天又是黑著的。
她身上冷得厲害，大口喘出的氣也帶著滾燙的溫度。
宋菁明白，她這是發高熱了。
借著月光宋菁隱約瞧見地上雜亂的腳印，看來謝司宴派人來找過她了。
隻不過瞧著自己半死不活的樣子，想趁機讓她無聲無息的死去罷了。
夜越來越深，身子也越發滾燙。
宋菁越發暈暈乎乎的，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她不能死。
緩緩吐出一口灼熱的氣，她強撐起身子來到屋外。
耳房外偏僻，沒有一絲光亮，隻隱隱能看見白茫茫一片，卻並不真切。
宋菁深一腳淺一腳找到最近一處，脫下鞋襪，抓了一把雪抹在腳底。
寒意刺破皮膚順著毛孔湧入體內，直到手腳都凍得通紅宋菁才作罷。
可她還是覺得不夠，順勢解開了貼裡。
被白布條緊緊纏繞的身體，在青色貼裡麵前顯得格格不入。
宋菁抓了一把雪，小心翼翼地抹在了腋下。
可就在這時，遠處竟傳來一陣腳步聲。
被白布條裹緊的隆起還暴露在空氣中，宋菁遲緩得朝聲音處看去。
隻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一步步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