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禮監是座寬敞的三進院。
甫一進院,便能看見數十棵鬱鬱蔥蔥老鬆樹,宋菁的耳房便藏在角落裡,再穿過套著東西兩座跨院的二進院,便來到了司禮監的公廳值房。
謝司宴坐在臨窗的書案前,遠遠便聽到了宋菁的聲音。
“您可是嫌我聒噪?那您真真是冤枉了小的,小的是怕服侍不好謝公!”
“降罪於小的是小事,誤了謝公的事可是大事!”
她語氣緊張又擔憂,謝司宴腦中浮現宋菁惶恐的樣子。
“您勿要皺眉,您仔細想想是不是這個理兒?”
侍衛被吵得不耐煩,吼道:“再說話割了你的舌頭!”
宋菁頓時閉上嘴再不吱聲,可眼裡卻閃過狡黠。
將人送到值房後,侍衛退下了。
一時間房內隻剩下兩人,安靜得叫人心慌。
謝司宴一直不說話,宋菁隻能規矩地守書案旁。
案上的折子大大小小好幾摞,分不清哪些是看過的,哪些是沒看過的。
折子還沒看完,門外又有東廠的人求見。
在謝司宴的示意下,宋菁開門將人迎了進來。
來人身著飛魚服,打眼一看便知是東廠之人。
那人躬身行禮,開門見山道:“稟掌印,前兩日探子查到兩位翰林院試講學士私下會麵,言語間對您不敬。屬下已派人將兩人緝拿,現下收監在東廠——”
他停頓一下,見謝司宴神情不變繼續道:“不知兩人該如何處置?”
謝司宴連頭都不曾抬起,隻淡淡問了一句:“說什麼了?”
那人猶豫了一下,最終搖搖頭。
“屬下說不出。”
謝司宴點頭,“自不是什麼好話。”
而後麵不改色道:“尋個罪名處置了吧。”
男人垂首應是,又憤憤道:“膽敢對您不敬,真是死不足惜!”
宋菁聽得目瞪口呆,這便要了彆人的命嗎?
隻因言語對他不敬……
她不敢想,如果是更過分的事,又會是何等下場……
宋菁本以為這件事到此便結束了,可她怎麼也想不到,不出半個時辰,那人又捧著兩個匣子回來了。
四四方方的雕漆匣子,帶著濃濃的血腥味被呈上來。
宋菁心底升起一抹不好的預感,根本挪不動步去接,那人卻已自顧自地打開了。
隻見紅布墊底的匣子仿佛張開了血盆大口,露出其中鮮血淋漓的舌頭。
而那舌頭不是匣子的舌頭,而是真真正正的斷舌!
宋菁隻覺雙腿一軟,險些跪在地上。
不用想也該知道,這兩個匣子裡裝的是從誰身上拔下來的舌頭。
這一刻,傳聞中的冷麵羅刹和眼前麵不改色的貴氣男人麵容重疊。
宋菁盯著謝司宴的背影不寒而栗,隻覺身上冷一陣熱一陣。
可他隻是淡淡看了一眼,便道:“扔去喂狗吧。”
東廠的人垂首應是,謝司宴卻突然變了卦。
“放下吧。”
東廠的人聞言沒有絲毫遲疑,放下匣子便退下了。
但宋菁卻久久不曾回神,謝司宴這個人,遠比她以為的更加恐怖!
室內一片寂靜,宋菁手腳漸漸找回了溫度。
這時,謝司宴指著匣子沉聲道:“給高立送去。”
宋菁聞言眼睛瞪得老大,膝頭一軟險些跪下。
送去給高立?
見了這東西,他不得親手撕了她?!
謝司宴這是要借高立的手除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