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菁不知道小乙子心裡的想法,安頓好人便回了司禮監。
好幾日沒睡過安生覺了,她回了耳房倒頭就睡,直到夜色昏暗才饑腸轆轆地睜開了眼睛。
可當她迷迷糊糊地轉頭,卻被嚇了一大跳。
隻見謝司宴端坐在矮小耳房中的圓凳上,定定望著她。
驚慌中宋菁偷偷打量自己一眼,見貼裡穿得整齊忙滾下床。
“爺怎麼來了?”
她一臉的惶恐,謝司宴卻麵色如常。
“眼睛好全了?”
宋菁聞言心裡一驚,他還在試探自己。
“好全了,韓太醫的藥小的吃了好幾副。”
謝司宴點頭,環顧四周後道:“耳房簡陋了些。”
“那哪兒能,比廊下家的大通鋪好多了。”
宋菁說得真誠,謝司宴忽然垂眸道:“我還是長隨時,也曾住在這兒。”
宋菁愣住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
她想不出謝司宴當長隨點頭哈腰的樣子,也想不出那高大的身材窩在這逼仄耳房裡的樣子。
宋菁想說些什麼,謝司宴卻已經起身了。
“萬歲爺準了,讀書會可以重辦,你著手準備吧。”
宋菁還沒來得及高興,謝司宴已經走了。
可剛推開門,又頓住了腳步。
月光順著半開的門傾瀉進來,灑在謝司宴輪廓分明的側臉上。
他深深看了一眼宋菁,“事成之前唯有忍耐。”
說完便扭頭離去,再也不曾回頭。
耳房裡靜悄悄的,宋菁的腦子僵住了。
這句話,像是在告誡自己,又或是告誡曾經住在這間耳房裡的他。
謝司宴仿佛在透過自己,看著曾經的他。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如此看來,兩人肯定有很多相似之處。
比如都當過長隨;比如都住過這間耳房;比如都是假太監……
可自己做假太監是有原因有目的的,他又是為了什麼呢?
還是說,他在用此事試探自己……
這晚的事,讓宋菁失眠了好幾夜。
直到讀書會重開,眾人聚在一塊慶祝,她的眼底還是青黑的。
小乙子捅了捅她胳膊,“謝掌印虐待你了,怎如此勞累?”
宋菁清醒過來,悄聲道:“沒睡好。也不知怎麼,從昨日起我這右眼皮就跳個不停。”
自從讀書會重辦的消息在宮裡傳開,各監要參與的人絡繹不絕。
得知眾人今日慶祝,更是削尖了腦袋來湊熱鬨。
她對著各種認識不認識的人拱手道謝,餘光在人身上一一掃過,生怕發生什麼意外。
可怕什麼來什麼。
宋菁看著直奔自己來的東廠太監,眉心蹙了起來。
東廠的人來了?難不成出事了?
還沒等她細琢磨,那人卻笑著拱起了手。
“恭喜公公,如今讀書會名聲大噪,看在同為掌印的手下,可千萬要帶上在下!”
宋菁聞言鬆了一口氣,剛要應下,門口卻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她心裡咯噔一下,莫不是人多鬨出什麼亂子了?
宋菁急忙越過人群看去,可眼前的場景,卻叫她瞪圓了眼睛。
謝司宴竟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