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司宴接著他沒說完的話問道:“長此以往如何?”
耳邊的聲音籠罩著一層寒意,叫霖峰心頭狠跳,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屬下知罪,不該置喙大人之事,求大人責罰!”
謝司宴不說話,隻是冷冷看著他。
霖峰知道,大人真的動怒了。
他僵著身子不敢動,額間漸漸生出了冷汗。
饒是夏夜,一陣風吹來,也激得身子一陣陣發顫。
良久後,謝司宴終於收回了視線,轉身走了。
霖峰緊繃的身子一鬆,來不及喘口氣,忙快步跟在身後,卻是一句話也不敢再說了。
公廳值房裡黑漆漆的,霖峰先一步進了屋,掏出火折子吹了吹,將屋內的燭火一一點燃。
屋內漸漸亮堂起來,耳邊卻突然傳來了謝司宴低沉的聲音。
“若今日出事的是你,我也會如此。”
霖峰放火折子的動作一頓,隨即低下了頭。
腦子裡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個念頭——不會這樣的不顧一切。
燭火搖曳間,謝司宴已經展開了手邊的折子,一如往常般眉頭緊鎖,可心緒卻隨著穿堂而過的夜風吹走了。
夜風帶著愁緒在司禮監肆無忌憚地亂竄著,三拐兩拐來到東廂房窗外。
房裡被收拾得乾乾淨淨,夜風吹過帶不走分毫,徒留床榻上的人暗自傷神。
其實也算不得傷神,宋菁隻是想不明白今天發生的一切到底是為何。
按道理謝司宴不是一個衝動的人,可任她想破了頭,也想不出他這麼做有什麼好處。
倒是平白無故得罪了忠勇侯,也和秦閣老撕開了臉麵。
白日的種種在腦海裡一一閃過,包括樹林裡令自己臉紅心跳的一幕幕。
宋菁腦海裡忽然浮起一個念頭,然後猛地坐了起來。
謝司宴不會喜歡上她了吧?!
隻一瞬,宋菁便渾身冒出了冷汗,隨即不住地用力甩頭。
想什麼呢?她倆可都是太監?!
她咬了咬嘴唇,強迫自己不要亂想,然後躺回床上閉上了眼睛,卻無論如何翻來覆去都始終不得入眠。
連半夜裡院子裡忽然響起的匆匆腳步聲,她都聽得一清二楚。
直到第二日日上三竿,宋菁才頂著青黑的眼圈起了床。
可還沒等她靠近公廳值房,便被霖峰冷著臉攔在了廊下。
“今日用不上你,回去歇著吧,好好把手養好了是正事。”
宋菁疑惑,“爺的意思?”
見霖峰點頭,她眉頭緊緊蹙著,昨夜那個荒唐的念頭又浮現在腦海。
“你皺著眉頭作何?昨夜南方突遇水患,皇上等人都提前結束夏狩回宮了,爺正忙得焦頭爛額,哪有空照顧你!”
霖峰突然低聲嗬斥,宋菁回想起昨夜院子裡的動靜,隨即呲牙舒展開眉頭。
“霖侍衛多想了!小的不是怕自己不在,爺身邊沒人伺候嗎?既然爺這邊忙著,那小的也不添亂了,這就回去。”
說著她笑著拱手,躬身退出了三進院。
直到周邊再沒有了霖峰寒冰一樣的氣息,宋菁才直起身子長舒口氣。
果然是自己想多了,看來謝司宴早就得知了水患的事,昨日不過是提前對秦閣老發難。
想到此處,宋菁腳下步子忽然慢了下來,回身看了一眼公廳值房。
不知為何,心上湧起一股失落,但隨即腦海中又浮現一個念頭。
南方水患,謝司宴忙著,秦閣老也必定分身乏術。
那自己,豈不是正好去探查當年那件事的真相!
想到此,宋菁回東廂房的動作一頓,抬腿朝外走去。
簷下的霖峰不是沒看見,卻沒心思搭理她。
就這樣,宋菁左拐右拐,直奔尚衣監去了。
起初見到她,崔壽和小乙子都驚訝了一瞬,在聽說南海子發生的事後,兩人都後怕的倒吸了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