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態發展遠在邊既意料之外。
他跟薑雲滿說往事的本意隻是不想再對他有所隱瞞。
在他看來,既然關係發生了變化,他們不再隻是朋友而是戀人,對戀人不再有所保留是最基本的誠意。
然而坦誠的結果卻是讓薑雲滿抱著他哭。
一開始還是小聲啜泣,漸漸演變成放聲大哭。
他低估了薑雲滿的共情能力。
似乎不止是共情能力。
忘了在哪裡看過一句話,說愛的最高級是心疼,愛你的人會比你更心疼你自己。
所以薑雲滿比他預料中更愛他嗎?
邊既有一下沒一下輕拍薑雲滿的背,聽著他的啜泣聲,回想自己,從十幾歲到二十幾歲,他從來沒因為這些事放聲痛哭過。
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很久之前他就明白這個道理。
可是眼下見薑雲滿因為心疼他的遭遇哭成這樣,邊既心底隱約冒出一個聲音。
哭本來也不是為了解決問題。
邊既最開始還反複對薑雲滿說自己沒事,都過去了,安慰到後麵,他不再這麼說了,隻是幫他輕拍後背,順氣。
因為結束自欺欺人,承認傷痛沒有痊愈,也是不再對戀人有所保留的一部分。
等薑雲滿情緒緩和一點,邊既陪他看完了後麵的日記。
再次翻到最後一頁,看到“命定之人”那四個字的時候,薑雲滿眼眶紅紅地問邊既:“你說阿姨在那個世界找到命定之人了嗎?”
邊既想了想,說:“比起命定之人,我更希望她先找到自己,不是誰的女兒、妻子和母親,隻是她自己。“
薑雲滿微怔,隨即讚同:“確實。”
然後看向筆記本,輕聲說:“我也這麼希望。”
邊既拿起筆記本,把它放回原地方。
放完東西,抬眸,見薑雲滿還坐在餐椅上發呆,沒從情緒裡走出來的樣子,邊既走過去捏了捏他的臉:“對不起,明明今天才開始跟我談戀愛,我就讓你這麼難過。”
薑雲滿搖搖頭,抬手握住他的手腕,主動用臉頰去貼他掌心,雙眼濕漉漉地望著他:“我是為你難過,不是你讓我難過的。”
“我不想跟你說不要難過了,都過去了這種話,如果你感覺難過,不要自己偷偷難過,你
要告訴我,任何時候都是,好不好?”
邊既“嗯”了一聲,用指腹摩挲他的臉,柔聲道:“好。”
並問:“下個月中旬是她的忌日,我在國外這幾年都沒去看過她,今年回國了肯定要去看看,你要跟我一起去嗎?”
薑雲滿受寵若驚,連連點頭:“我可以去嗎!”
“當然可以,而且,”邊既頓了頓,如實說,“我能帶你見一見的長輩隻有她了,雖然隻是一個墓碑。”
薑雲滿笑道:“我很開心,你願意讓我陪你見你的家人。”
禮尚往來,他不禁開始思考:“嗯,也得讓你見見我的家人。不對……我應該先跟他們說和你談戀愛的事情……”
邊既提醒:“你的家人我早就見過了。”
“朋友身份和男朋友身份怎麼可以一概而論?”薑雲滿嚴謹道,“在我家,招待小輩朋友和招待小輩對象完全不一樣的,彆的先不提,最直接的,要是你下次以男朋友身份再去我家,我爺爺肯定是要親自下廚做一桌菜招待你的。”
“前幾年歲歲帶成訣哥回家的時候就是這樣,我家裡人不偏心眼,一碗水端平,成訣哥當年什麼待遇,你就是什麼待遇。”
邊既聽得心軟又心暖,笑道:“那我現在就開始期待了。”
“期待吧,肯定不會讓你失望的,我家裡人都老熱情了。”
薑雲滿腦子一轉,提議:“要不然下個月看完你媽媽就回一趟我家?元旦開開結婚要去國外海島,肯定沒時間回老家過節了,下個月提前回去把元旦過了怎麼樣?”
邊既同意:“可以,都聽你的。”
“我是不是太著急了,才談上就張羅你去我家什麼的……如果你沒準備好,我就先不跟家裡人說。”薑雲滿後知後覺補充。
邊既失笑:“我高興都來得及,怎麼會嫌你著急。”
薑雲滿跟著樂:“那就好。”
邊既看了眼時間,中午飯點都快過了,他輕推了把薑雲滿的後背:“好了,你先去洗個熱水澡,我點外賣,你想吃什麼?”
薑雲滿撐著桌子站起來,左腳還是有點疼,宿醉後人也不是太舒服,他興致缺缺地說:“我沒什麼胃口,清淡的就行,你看著點。”
“海鮮粥配小籠包可以嗎?”
“可以。”
邊既見薑雲滿一瘸一拐走得費勁,上前將他攔腰抱起,一路抱到了淋浴噴頭下。
“你自己能洗嗎?”邊既盯著薑雲滿的左腳。
薑雲滿莫名覺得他的視線燒灼,縮了縮腳,低眉道:“能,哪有那麼嬌氣。”
邊既湊近,低頭,與他對視:“是不嬌氣還是怕我?”
“我怕你做什麼……”薑雲滿心虛目移。
邊既輕笑一聲,點到為止,挺腰站直,往外走,什麼都沒再說。
等薑雲滿洗完澡,吹了吹頭發,外賣也到了。
吃過午飯,京柏城區也下起雨來,陰沉沉的天,最適合睡覺。
薑雲滿本來沒打算睡,隻想守著邊既睡,他在旁邊玩玩手機,躺著耍廢。
後來什麼時候睡著的,他自己也忘了。
再睜眼外麵的天都黑了,邊既還在熟睡,薑雲滿沒叫醒他,撈過手機看了眼時間。
18:06
傍晚了,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