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慕期甫一鬆開了手,李輕嬋立馬雙腳後撤把腳藏進裙子底下,連鞋尖都不肯露出一分。
然後把自己裹起來,偏過臉對著車壁,微微縮著身子,不響不動了。
人雖不動,但耳朵還豎著呢,可惜隻能聽見鐘慕期坐回去的聲響,其餘的就是風聲與車廂外的熙攘聲了,似乎是到了大街上。
李輕嬋想掀開車簾往外看,想問鐘慕期是要去哪裡,可這會兒她心裡有點說不出來的小小的怨氣,不想理他。
她還有點氣惱,表哥怎麼不知道主動說呀!
她想偷偷瞧一眼鐘慕期在乾嘛,可是方才在身上裹了窩被,頭都被蒙住了,隻要一轉臉就會被察覺到,不得已放棄了。
李輕嬋在心底重重哼了一聲,心道:“你不主動和我說,我才不理你呢。”
馬車緩緩行駛著,她發著小脾氣闔目裝睡,不知不覺就真的睡了過去。
迷糊中聽見了沉穩的心跳聲響在耳側,規律有力,聽著就讓人覺得安心。
等李輕嬋懵懂醒來,覺得有點悶熱,動了動身子想掀開身上的被子,頭頂上傳來低沉的聲音:“醒了?”
迷瞪著揉了揉眼,李輕嬋才發現自己還在馬車上,但是是被鐘慕期抱坐在懷裡的,頭還枕在他肩上。
她臉上一熱,立馬就要坐起,可是雙手除了鐘慕期肩膀之外沒有彆的著力點。
鐘慕期不擁著她了,卻也不扶她起來,她隻能彆扭地按在坐墊上勉強撐著自己。
隻是剛醒來身上無力,才離了鐘慕期懷裡,馬車就是一個顛簸,她手下一滑,人又重重摔了回去,驚叫一聲,雙手也下意識地摟住鐘慕期的脖子。
兩人離得太近,李輕嬋臉上通紅一片,連忙放下手後退一些,想要再次努力起來時,被攬住了腰、托住手臂扶了起來。
將李輕嬋扶至一旁坐穩了,鐘慕期主動開口:“阿嬋睡得太沉,滾到地上兩次都沒醒過來,表哥才扶著你的。”
李輕嬋抓著茶盞飲了一口,茶水半涼,一口下去臉上的熱度消了幾分。
她因為那毒確實多眠且睡得沉,馬車又搖晃,的確有可能摔到地上都不醒。
可不是說扶著嗎?扶著還能扶到懷裡去了?
鐘慕期能聽見她心裡話似的,道:“是阿嬋你覺得靠著睡不舒服,非要往表哥懷裡鑽的。”
這李輕嬋就無從得知了,但她感覺不應當,自己睡姿向來是還可以的。狐疑地瞧了鐘慕期一眼,她輕哼一聲轉過了頭。
近些日子以來,她總覺得鐘慕期時刻都在耍著她玩,好多話不可信。
就拿今日跟人說她又吐血暈倒這事,扯起謊來麵不改色。
他們倆是借口看病出府了,平陽公主就該擔憂發火了,譽恩侯府這幾日怕是都不能有安寧日子了。
尤其他還不直說罪魁禍首是鐘西鈿,偏要說什麼“綠衣裙”的姑娘。哪個姑娘還沒有一件綠色衣裙了?
鐘西鈿若是承認了,那就她一個人倒黴被平陽公主教訓。
她若不是承認,依著平陽公主的性子,肯定得把侯府上下丫鬟小姐妻妾等全都翻找一遍了,好把這“綠衣裙”找出來。
李輕嬋順著這思路想了一想,心中一動,轉過身對著鐘慕期道:“表哥,你是不是故意不直說是鐘西鈿罵我的?”
鐘慕期手中還拿著書,漫不經心地瞟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地問:“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你想……”李輕嬋有點害羞,偷偷撓了撓臉,湊近他低聲道,“你想讓姨母對所有人發火,姨母火氣越大,侯府的人就越知道不能欺負我,是不是?”
鐘慕期道:“哦,那罵你的人是鐘西鈿?我沒認出來。”
李輕嬋笑起來,不管他這話是真是假,她都很高興。
若這話是假的,那就是李輕嬋猜的都是對的,他是想以儆效尤,讓侯府裡的人都害怕自己,再不敢欺負自己。
若是真的,那就是在鐘慕期眼裡自己比侯府裡那些堂妹們重要,他認得自己卻不認得那些堂妹,那鐘西鈿說的什麼親疏遠近就更不用理會了。
李輕嬋心裡暖烘烘的,笑彎了眼往鐘慕期身邊湊去。
她歪頭去看鐘慕期手中的書,可兩人中間隔著張矮桌,她看不清,就膩著嗓音問:“表哥,你看的是什麼?”
鐘慕期看了她一眼,將矮桌微微推了一下。
李輕嬋明了,忙斂著裙子退開,等他把矮桌推到了自己這邊,再躬著身子移到了鐘慕期身旁,挨著他一起看書。
看了幾行,李輕嬋就犯了暈,老實道:“是兵書啊?表哥,我看不懂。”
“看不懂去吃零嘴。”鐘慕期道。
矮桌的小屜裡放著些乾果蜜餞,李輕嬋取出來吃了兩口,心裡犯了怪。她都睡了一覺了,要去找孟梯早就該到了,怎麼馬車還沒停?
她想看窗外,就跟鐘慕期說:“表哥,我想換下位置。”
鐘慕期沒答話,兀自看著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