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慕期盯著她橫波瀲灩的琥珀色雙眸,那眸子不敢與他對視,水波晃動著撇開,像是羞怯,像是躲避。
隻是短暫地對視了一眼,鐘慕期不確定是不是他看錯了。
他視線順著那卷翹的眼睫向下,沿著瓊鼻落到微微泛紅的唇上,柔軟唇瓣緊緊貼合著,不容窺探。
再往下,他直接看向相抵著的兩隻腳,冷靜問:“夢裡我沒讓你進去的,是哪個屋?”
李輕嬋微微一愣,這要怎麼答?回他說是他的寢屋?好端端的進他寢屋裡要做什麼?
哦,對,是要去給他換藥。
李輕嬋乍然想起他身上的傷,慌忙看向他,“表哥,你傷口還痛不痛?有沒有裂開?”
“沒有。”鐘慕期答著,重新問她,“我為什麼不讓你進屋?”
“因為……因為……”李輕嬋結結巴巴。
她覺得自己做的夢有點離譜,說出去很是羞恥,但是不說的話,她一想起鐘慕期抱著那衣裳不整的姑娘,就覺得心裡難過。
她中了毒,是不能難過的,可李輕嬋也不想讓他再想起那姑娘,一咬牙道:“你在屋裡藏了姑娘,怕被我看見。”
鐘慕期心中微動,眼底一暗,聲音莫測道:“我藏了姑娘,為什麼要怕被你看見?”
李輕嬋再次愣住,她那句話是胡說的,說出來的時候根本沒想那麼多。
“再說了,既然是藏著的,肯定不能被你發現。”鐘慕期注視著她細微的表情變化,話中帶著深意道,“你偷偷去我院子裡看了?”
“我沒有!”李輕嬋急忙否認。
她話音剛落,鐘慕期神色一鬆,道:“那就好。”
這話和鬆了口氣的表情落在李輕嬋眼中,那就是保守住了秘密的樣子,讓她心裡又酸又脹,懷疑他房裡是不是真的藏的有人。
這侯府裡彆的不多,就妻妾和子女多,說不準他真的有呢?不然他心虛什麼?
李輕嬋想質問他,但沒有立場。
他若是真的藏有彆的姑娘,那她才不打這表哥的主意了!
李輕嬋想得堅定,可心中還是起了悶氣,沒處發泄,不經意看見了還抵著的腳尖,惡向膽邊生,抬起腳狠狠踩了上去。
“什麼意思?”
被鐘慕期問了,她反而更委屈,氣惱道:“我腳麻了,我想動動可不可以!”
“可以,但這有什麼用?”鐘慕期說著,俯身去抓她的腳。
李輕嬋最怕被他碰腳,連連躲著,可她身後就欄杆,躲也躲不開,被抓住腳腕抬起,架到了鐘慕期膝上。
鐘慕期一手托住她腳腕,一手褪去她的繡鞋,隔著羅襪,在她腳心重重按了一下。
李輕嬋隻感覺一股熱流從腳心流入四肢,腰肢顫動,戰栗著把腳往回縮。
她是有壞主意,但不該是這種觸碰,這種會讓她渾身發軟,根本掌控不了自己,李輕嬋不敢這樣。
縮不回來腳就去蹬他,色厲內荏地嚷嚷著:“鬆開,不許碰我腳……”
“表哥給你按按不好嗎?”
“誰要你按了?”李輕嬋覺得這樣不好,怕被人看見了,差點急出眼淚。
遠遠在假山縫裡看見了人影,她連忙求饒,“快放開了表哥,有人來了……”
鐘慕期手掌從她腳後跟緩慢移到腳趾尖,看著她憋紅了的眼角,終於放手了。
“討厭!”李輕嬋噙著淚瞪他一眼,腳背弓著往鞋子裡伸。
鐘慕期又彎下了腰去撿她的鞋子。
李輕嬋驚慌,怕他是要給自己穿鞋,擔心被人看見。
心知抗拒不過他,李輕嬋腳尖對著鞋子就是一踢,繡花軟鞋擦著欄杆從縫中溜過去,“撲通”一聲落進了水中。
“我的鞋!”李輕嬋小臉一垮,又想哭了。
鐘慕期卻一下子就笑了,“這可不關我的事。”
“就是你不好!”李輕嬋嘟著臉,覺得都是他的錯,就是他在故意耍著自己玩。
鐘慕期含笑道:“阿嬋真是越來越不講理了。”
“你還笑!”
李輕嬋好氣,這個樣子她待會兒怎麼回去啊?被人看見了要怎麼說?哪有這麼大個姑娘喂個魚把鞋喂沒了的!
而先前被她看見的幾個下人已經走近了,似乎是來找兩人中的某一個的,徑直往這邊過來。
李輕嬋在鐘慕期跟前不怕丟人,但是怕彆人知道,連忙把腳往後縮,又把裙子往下扯,將沒有鞋子的那隻腳藏得嚴嚴實實。
侍女到了跟前,是平陽公主身旁的那個,對著鐘慕期請了安,轉向李輕嬋道:“小姐,公主說你吹不得風,該回屋去了。”
李輕嬋勉強牽動著嘴角,乾巴巴道:“我、我馬上就回去。”
侍女傳完話也不走,就在一旁站著,顯然是想親自看著她回去。
李輕嬋掩在裙子下的腳勾著,急赤白臉地去看鐘慕期,見他竟然還在笑,登時哭喪起了臉。
她這會兒真是煩死這表哥了,覺得什麼壞主意都沒有他壞。
氣急了,惱怒道:“做表哥的就沒有一個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