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個子矮一些,便踮起了腳,攀在鐘慕期身上借著力,而後者臉一偏,讓她的手落了個空。
鐘慕期抓住她的手腕,道:“臟,彆碰。”
說完,他的手鬆開,人也向後退了一步。
李輕嬋下意識地追著他再近一步,這才看見他手腕上和衣擺都沾了暗色的血跡,手又搭到了他身上,睜著雙滿是擔憂的淚眼看他。
“彆人的血。”鐘慕期聲音緩和下來,簡短解釋完,衝著一旁的侍女看去,“外麵冷,把阿嬋帶回去,給她把手洗乾淨。”
侍女應聲上前將李輕嬋往回帶,再次回到馮夢皎跟前。
馮夢皎看著這兩人的幾句對話和接觸,心中五味陳雜。
她好好的表妹沒有了母親的教導,被養成了個不靈活的笨美人,許多事情都一知半解,現在又落入這無恥的世子手中,怕是已經被騙身騙心了。
這世子並非正人君子……
她爹寫信問了當年婚約,沒有得到一絲回應,那就意味著平陽公主不肯應這門婚事。且她對李輕嬋的態度也格外的差,鐘慕期又是那種卑劣的行徑,這兩人毫無疑問,根本沒有可能。
李輕嬋隻能做個不倫不類的存在。
他日喜燭成雙,等著李輕嬋的恐怕隻有毒酒一杯。
馮夢皎很清楚她此時根本沒法與鐘慕期抗衡,方才是她衝動了。
她心思轉動飛快,很快就想通了,對李輕嬋道:“既已離了姑蘇,那以後就再也不回去了。”
說得極其自然,仿佛方才勸說李輕嬋離開的地方是姑蘇一樣。
李輕嬋見她微微搖頭,雖不懂卻也順勢應著,“嗯。”
馮夢皎再與秦升對著鐘慕期行禮,得了一個不帶什麼感情的眼神。
“那我跟你姐夫就先回去了,等我們安頓好了,過幾日再來接你回祖宅,你娘以前住的院子裡有個秋千,我爹說你小時候特彆喜歡呢,我想找人把它修繕好,你說好不好?”
馮夢皎主動退讓了,沒再說讓李輕嬋跟她走,又拿著馮嫻來勾李輕嬋。
李輕嬋不再為難,開開心心地被她這個鉤子勾上了,立馬道:“好啊,小時候的事我都不記得了……”
“那時候你太小了……”
“阿嬋,回府裡去。”馮夢皎的話被攔截。
鐘慕期雖與李輕嬋說著話,目光卻是看向馮夢皎的,眼神沉靜如海麵,深不見底,漫不經心地看去。
這時候他才知曉馮夢皎的目的,原來是不懷好意,過來拐人的。
馮夢皎被他看得心底發毛,為以防萬一又與李輕嬋道:“我與你姐夫初入京城,好多事不懂,若是過幾日還沒來尋你,那多半是不甚得罪了什麼權貴……”
李輕嬋忙道:“不怕,我表哥不會讓人欺負你們的。”
為讓馮夢皎安心,她轉向鐘慕期與他確認:“是吧,表哥?”
鐘慕期迎著她滿是期盼與信任的表情,扯了扯嘴角,“嗯。”
馮夢皎再行禮,客氣又周全道:“那就多謝世子了。”
等她與秦升上了馬車離去,李輕嬋又在門口遙望了會兒,才跟鐘慕期一道回府。
跟在他身旁與他說話,“表哥你身上是誰的血?你不是去赴宴的嗎?是不是誰為難你了?”
鐘慕期進了府門就變了臉色,完全不搭理人了,他大步跨著,走了不遠李輕嬋就有些跟不上了。
“表哥,你等等我啊。”
還是沒有回應,李輕嬋追到遊廊下實在沒力氣了,扶著紅漆柱子彎腰喘氣,不跟著他了。
她停下了,鐘慕期反而走回來了,問:“我急著回去洗乾淨換衣服,你跟我這麼緊是想做什麼?”
李輕嬋微赧,目光漂移著道:“我……我去找姨母,隻是碰巧跟你順路,想跟你說說話。”
鐘慕期彎腰看她,“這麼急嗎?”
“也沒有……”李輕嬋偏過頭去,“表哥你快先去洗乾淨吧,這樣一點都不好看。”
冬日天黑的快,隻是方才在門口說幾句話的功夫,天已經幾乎完全黑下來了,好在府中處處掛著燈籠,倒也能視物。
燭光映得雕梁畫棟都染上溫暖的熏黃色,也映得李輕嬋眼波如水,粉麵如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