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他還蹲在原地勸導,沒憤而上手扯葛溫德林衣袖。
喚了幾聲後,布魯斯咬咬牙突然彈了起來,挺胸抬頭筆直站好,學著電影裡的人,食指,中指,無名指三指並攏:“我對葛溫德林發誓。原諒他了!”
“你快點出來。”一著急詞彙量就急劇縮小的布魯斯小朋友一句話反複念了幾遍,終於把殼裡的烏龜念了出來。
烏龜怯怯地瞄了他幾眼,緩緩朝他伸出爪子,被布魯斯一把抓住,準備拉他起身。
用力時葛溫德林的衣袖下褪,露出蒼白的手腕,上麵正綁著塊奶白色的蝴蝶結。
布魯斯定睛一看,火氣倏地散掉,笑了:“你是女孩子嗎?”
葛溫德林把自己的身高調成和布魯斯一樣,睜大眼睛歪頭,臉上寫滿了不解與困惑:“我也不知道。”
他很快低下頭,下巴貼上胸口:“對我發誓不算數的。”
又搖搖腦袋,抬起一隻眼睛:“你真的不怪我了?”
“都已經起來了,還問。”眼見著葛溫德林有縮回去的跡象,他連忙道:“不怪了不怪了。領結太小了,不能用來發誓,對人發才有用。”
“哦。”
葛溫德林緊緊攥著滿裝金液的琉璃瓶,另一隻手牽著布魯斯,領他走向床邊,害怕踩到小蛇的布魯斯同手同腳走路,漸漸順拐。
“沒事的。”葛溫德林始終分出一份精力照看布魯斯,“它們反應很快,會躲開。”
“踩上也沒事。”
每次布魯斯過來,葛溫德林都會重複一次,但布魯斯走在他身邊依然緊張兮兮的。
好久見一次小夥伴的興奮勁被傷了他的恐懼打壓得頭都不敢冒,葛溫德林像最平常時那樣安靜下來。
他掀開枕頭,在柔軟厚實的床鋪裡壓出洞,給手裡的琉璃瓶子做了一個窩,隨後輕輕蓋上鬆軟的枕頭。
“你怎麼才來?”兩個小孩坐在金絲錦被上,巨大的床鋪是房間內唯一柔軟的地方。
“也沒很久。”布魯斯扒開手指數橙子:“我五十個小時前來的。”
葛溫德林不明所以地哦了一聲。
布魯斯放下手,簡單的加減法他早就會了,隻不過這兩天學了些乘除的新內容,往腦子裡塞知識時,一不小心勾出了之前的習慣。
“咦?這是什麼?你有東西掉了。”
布魯斯手指大床的白玉腳踏,上麵落了個純黑色吊墜。
就像是一張白紙上抹了一道烏黑顏料,讓觀者瞬間無視占領最大麵積的白,第一眼注意到那突兀又濃墨重彩的黑。
明明吊墜離葛溫德林更近,但不知為何他愣是沒有發現。
直到被布魯斯指出,他才嚇了一大跳,慌慌張張地撿起來,打開床頭櫃子裡放置手帕的一格,雙手捧著平整放好吊墜,而後咚的一聲拍合抽屜。
“那是頭發嗎?很像綁起來的一截頭發。”布魯斯莫名被吸引到了,饒有興致地問。
“嗯。是。”葛溫德林支支吾吾:“你千萬不能碰。很危險的。我剛才就弄壞了你,它也會弄壞你。”
他張嘴,犬齒像兩顆蛇牙,凶惡道:“壞了你就隻許留下來,不能回家。”
布魯斯摸摸趴在他腿上一條花蛇的頭,蛇瞳睜得圓澄澄的,大片白鱗晶瑩透粉,不規則的淺咖啡色花斑遍布其上,像是條碎花裙子。
不管什麼動物,幼崽時期總是引人注目的可愛。
“不行的,我出門前告訴阿福不會太晚回去。超過時間,阿福,媽媽,爸爸都會很擔心。”
布魯斯撇開掛念的黑發吊墜,成熟地教育小夥伴:“我們可以經常一起玩,但不能太晚,一定要回家,久了家人會擔心。”
“現在在你家,等以後出去也是這樣。”布魯斯想到圖冊上的飛龍,騎士與劍,眼睛裡閃爍幾顆星星。
“好想帶阿福,媽媽,爸爸一起來看看。”
“嗯。”葛溫德林抓起一揪頭發搓搓,連著低眉又抬眼,瞄了臉朝青天的布魯斯好幾眼,忍不住開口:“你爸爸,阿福,媽媽,多久出現一次?你總是在提,他們有我陪你的時間多嗎。”
布魯斯疑惑地“啊”了聲,撓撓臉:“我現在不在和你一起聊天嗎?隻和你玩得最久。”
“但我們是一家人,住在一起,每天早上和晚上都能看見爸爸媽媽。阿福,阿福就更棒了,我一叫他,他就會出現,特彆神奇。”
葛溫德林沮喪地晃晃腦袋,垂下頭,兩邊齊頸白發散開。
如果是自己邀請朋友來玩……媽媽爸爸肯定在家。
布魯斯抬眼四周,頂著天頂的窗戶,有他兩個高的座位靠背,和墊腳才能爬上的床。
白鐵般冷硬的房間給了他一種難以言喻的懼怕,像是看到哥譚島動物園倒閉前,那群毛皮嶙峋的動物被關在無法轉身的鐵籠子裡。
他往上扯扯被子,蓋住大腿和花蛇,糯糯道:“我會常來的,和阿福說一聲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