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梨與小蒼蘭(九)
01.
跡部景吾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回複月見淺草的消息, 月見淺草明白這個點跡部景吾他們應該在休息, 於是她隻好按捺住自己的心情。不過顯然她過於發達的大腦忍不住胡思亂想, 不過最後她因為太累, 還是在擔驚受怕中睡著了。
下午是和桔梗老師的插花課。
桔梗老師給她看了一個粽子形狀的南蠻花器——南蠻並非是一個特定的國家,南蠻花器是指最早從南洋那邊傳過來的粗陶, 一般是紫黑色的或者無色的, 燒製得很硬, 頗有蒼涼之趣,很受喜愛蕭瑟之美的日本人的推崇。
“早些年這樣的南蠻花器還是很多的, ”桔梗老師說這話時是帶著些許歎息的,她起身看著神社外寧靜的初夏, 說:“但近些年卻越來越少了。”
外麵蟬鳴聲與鳥叫聲。
但卻襯托得神社內更加寧靜, 平和。
“這樣啊。”月見淺草忍不住跟著悵然了起來。
“不過其實越來越少的不僅僅是花器,很多老物件和古老習俗都逐漸離我們遠去。”桔梗回眸淺笑,笑容如繾綣流雲,姿態優雅高貴,但眉宇間卻帶著蕭瑟秋意。
日本的確是一個比較注重傳統文化的國家,但儘管如此還有很多傳統和古老的東西在失傳, 在消失在時間的洪流中。
月見淺草感覺心裡悶悶的, 她悶了一會兒後, 樂觀的性格讓她試圖說一些話來安慰:“是有很多老的東西消失了, 但是也有很多好的新的東西出現了呀!什麼都是在不斷發展的, 嗯……是所以我們要那個取其精華去其糟粕……那個做好文化傳承……”她說這話時絞儘腦汁, 因為以前還沒有和其他人討論過這種對於一個初中生來說過於高深的話題, 她最後說出了自己一直以來的信條:“還有就是,我覺得樂觀一點開心一點啦,反正難過也沒用。”
難過。抱怨。痛苦。孤獨。
這些情感月見淺草當然都有過,單單是父母從小就不在身邊這一點就讓她有諸多辛酸的體驗。
但是一直沉浸在難過中有什麼用呢?年幼的她這樣告訴自己。
沒用的話就彆難過了吧,反正哭的話他們也不會回來陪自己的,還會挨罵。年幼時候的思考直接、純真而殘忍。
那麼,就去笑吧。
不僅僅是微笑,要發出聲音的那種笑,不管你此時此刻什麼樣的情感,那樣笑了後心情真的會自然放鬆很多。
這是月見淺草在童年發現的一個秘訣。
而在桔梗的眼中——
少女帶了點結巴的話自然是天真而美好的,沒有絲毫塵埃的那種。但怎麼說呢,真正的一塵不愛不是說不再有塵埃,而是任塵埃飛揚,我自作我的陽光。林清玄這樣說。
她的眉宇間帶著初夏清冽的風,她的唇齒間似采擷碧空中最綿軟潔白的雲,裹於嬌嫩的櫻桃初紅之下,當她衝她微笑的時候,她仿佛看到了夏日燦爛的陽光。
這個年齡的少女啊,真的像上天賜予的禮物。
桔梗露出微笑來,這次的微笑中陰霾少了很多,“嗯。好了,準備出去采花吧。”
“嘿,去當采花大盜了!”月見淺草開開心心地說道。
桔梗:“……不雅。”
月見淺草:“咕。好的。”
她們在神社外的石垣邊上采摘了一些虎耳草,這種植物因為葉片長的像老虎的耳朵而有了這個名字,不過它還有個挺倆好聽的彆稱:石荷葉、金線吊芙蓉,前者雅致,後者聽起來更華麗(?)一些,畢竟都金線了耶,金。
——桔梗在前麵講解著,月見淺草一邊跟著一邊忍不住浮想聯翩。
“也可入藥,祛風清熱,涼血解毒。”桔梗說道,“但是有小毒。”
月見淺草點頭,“有毒還能入藥啊。”
“雖說‘是藥三分毒’這個說法頗為老套而且沒什麼科學依據,但反過來也是可以說的。”桔梗說。
“就是說很多毒也能入藥嗎?”月見淺草問道。
“絕大多數。”桔梗說,“萬物存在都有其道理,也都能被人使用,但人卻不能因此過分自傲。”
月見淺草重重點頭,將桔梗的言語都記在了腦中。
漂亮是外在的,但氣質卻是從內到外散發出來的。所謂腹有詩書氣自華,也就是這個意思了。
在學習禮儀,學習花道,學習各種東西的過程中,這些都潛移默化的改變著月見淺草的氣質。
她跟著桔梗抱著花走進神社的時候,發現神社門口有兩位客人,一男一女。男性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外麵是黑色長風衣,還有個暗紅圍巾,打扮得頗為大佬的那種。女性則穿著豔麗的和服,紅色的眼影無限風情。
神社偶爾也會有客人來,所以月見淺草隻是好奇地打量了兩眼,也沒有多少意外。然後她發現桔梗老師的目光略微淺淡了些,於是她眼裡多了幾分疑問。
桔梗冷淡地對她說道:“把花放進去,你可以走了。”
“啊,恩,好的。”月見淺草雖然不明白為啥桔梗老師突然間就冷淡了,但也乖乖應了。
月見淺草將花放進去出來的時候聽到了桔梗的聲音:“森醫生,恭喜了。”
“不打算讓我們進去坐一下嗎?桔梗巫女。”那個被稱為“森醫生”的人說道。
耶?對方是醫生啊?打扮得像個黑社會大佬似的。月見淺草在心裡YY道。不過她想歸想,也沒有刻意留下來聽,而是在離開前衝著桔梗老師鞠了一躬,“桔梗老師,我先回去了。”
“嗯。”桔梗連頭都沒回,而後繼續和那兩位客人說道:“紅葉可以進來,你就算了。”
呀,桔梗老師真霸氣。
月見淺草離開前這樣想到。
她自然不知道那兩位居然真的是黑丨社會成員,所以桔梗才會故意那麼冷淡的對她,免得她因此招惹麻煩。
02.
晚上回到家後月見淺草看到跡部景吾回了消息。
跡部景吾:嗯,他偶爾也回家
月見淺草:_(:з」∠)_嚇死我了
跡部景吾:是我沒料到,因為這種情況很少。抱歉啊。
看到跡部景吾這麼回,月見淺草感覺有點不好意思,景吾老師又沒有什麼錯,而且她現在總覺得,全世界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對她說對不起,但唯獨景吾老師不可以,不需要。想到了這裡,月見淺草本著對景吾老師不需要隱藏心理的想法,直接給他傳遞了這個意思,並且說道:“景吾老師不用這樣說的,這又不是什麼錯,而且景吾老師對我做任何事都是可以噠~!”
跡部景吾:……
月見淺草:0.0怎麼了嗎?
跡部景吾:知道了,沒事。
月見淺草:好~
總覺得和景吾老師一說話心情就會立刻變好呢。
月見淺草在床上翻了個身,床頭燈開著,橘黃色的燈光照亮了一小片地方,臥室裡其他的家具都沉浸在一片朦朦朧朧的陰影中。她開著窗戶,所以外麵的雨聲大到了聒噪的地步。
月見淺草喜歡下雨時滴滴答答的感覺,在這樣的天氣裡在床上翻滾並且和喜歡的景吾老師聊天,真的是太美好了。
月見淺草:景吾老師在乾什麼呀?最近這裡天天下雨
跡部景吾:剛滑完雪,在山頂曬太陽
月見淺草:羨慕ing 想看風景
跡部景吾:那就開視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