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定下的兩塊墊腳石,一是駱家,二是吳應雄。但這樁案件的主理權,現在在我們手中。要想讓新太子有功,最好的辦法就是將整個禦史台都交給新太子!如此一來,我們一旦破案,新太子便有領導之功!但微妙的是,陛下重新啟用歐陽晉為禦史大夫。而二殿下乃是孤臣,與歐陽晉並無交情,二人日後何以合作?”
徐安緩緩接道:“再者,陛下之所以給我禁軍兵權,不過是為了方便我查案的權宜之計。如果新太子已在場,那麼他就無需再留我手中的兵權,而是應該轉交給潛在的新太子。但陛下沒有這麼做,隻能說明...那人其實不在現場,二殿下並非正主。”
楊宣聽了,眉頭更深:“那大人的意思是...新太子仍未到京?”
“那倒未必!二殿下抵京,陛下沒有收回我的兵權,也無意讓他染指台府,隻能說明他並非太子人選!不代表...陛下心中的人選,不在京中!但至少可以確定一點,如果當時陛下鐘意之人就在現場,那我手中的禁衛腰牌必被收回!那麼除了剛剛抵達的二殿下之外,京中仍有七大皇子,有誰沒來招親會現場?”
“昭安公主是陛下最小的女兒,不僅受慣陛下恩寵,也儘得諸位皇子的溺愛。此番公主招親,必然是全數到場的。當然,除了遇刺昏迷不醒的六皇子之外...嗯?大人是在懷疑,陛下心中的儲君人選是六皇子蕭爾炎?”
“你覺得沒有可能嗎?以六皇子之德行,有沒有位列儲君的資格?”
“有!但六殿下空有聰慧之賢名,卻似乎無心朝政,甚少參與朝中政事,並無威望。從某種層麵上來說,他與二殿下一樣也是一名孤臣。如大人所言,既然孤臣無法登頂大寶,那六殿下何以位居儲君?”
“孤臣,隻是暫時的。六殿下沒有良臣輔佐,陛下不是為他找來了嗎?他沒有威望,陛下不也準備墊腳石了嗎?”
“歐陽晉...就是陛下為六皇子找來的良臣?吳應雄與駱家,不是為二殿下準備的墊腳石,而是為六皇子?可是,若真如此,陛下何不直接將禦史案和右相一案交予六皇子之手?他直接負責並破案,豈非更得人心?”
“陛下何等城府,豈會不知禦史案之主謀並非吳應雄?真正的凶手仍在逍遙法外,時刻盯著朝局。六殿下過早接手,隻會惹來幕後之人的覬覦與殺機。等我們將案件偵辦得差不多時,再由六殿下接手,更為穩妥。”
“所以...陛下讓駱英暫代禦史大夫,表麵上執掌禦史台,其實是為了讓他頂替六殿下擋住來自幕後黑手潛在的殺機?我們包括駱英在內,都是六殿下的擋箭牌?”
“是!”
徐安沉聲道:“幕後凶手屠殺整個禦史台,便等同於挑戰皇權,意圖謀逆!原則上,有能力作案並構陷吳應雄者屈指可數,他必然是來自於皇室!而皇室中人作案,不外乎是為了奪權。既是奪權,那麼誰先跳出來做太子,誰就得死!”
“因此,沒有真正確定幕後黑手身份之前,陛下是會隱藏心思的,不能過早透露六殿下的新身份!而...有心奪權之人,也就那麼幾個,不難猜吧?你認為誰最有實力奪權?漠北王...當真是一名孤臣嗎?再者,他在朝中是孤臣,朝外可不一定!”
“如果說禦史案的第二主謀,就是漠北王。那麼,你認為陛下能不能猜到?”
楊宣愕然道:“這...可是大人,禦史案的主謀不是蕭無晟嗎?二殿下若是第二主謀,此番被召回京,當也知道自己有暴露的風險,為何還輕裝前來?而且,你不是已經排除過二殿下的嫌疑了嗎?”
徐安卻道:“哎,千萬不要先入為主!本官從未完全排除過二殿下的嫌疑,單說狼衛親口承認他們是行凶者,二殿下就有主謀之嫌!再說了,即便你我從主觀上相信二殿下是清白的,那也無用。”
“關鍵在於陛下信不信,有無證據支持!而陛下召回二殿下的原因,或許就在此間了。”
聞言。
楊宣驀然沉默,似在思考。
半分鐘後,似乎若有領悟,幡然震驚道:“我明白了...事到如今,禦史案的發生已並非掩飾當年通敵案的真相那麼簡單,當中還涉及了奪權與黨派之爭!而正如大人所說,如果是涉及權鬥,且有能力構陷當朝右相者,必出自皇室,就是幾大皇子中其中一個。”
“二殿下手握重兵,有權有勢,威望最高,嫌疑也最大。陛下將他召回,不是想讓他坐上儲君之位,而是懷疑他是製造禦史案的真凶。召回令,實則暗布殺機。陛下想對二殿下動手...”
徐安淺笑一聲,默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