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狐尾從她身後探出，卷起衝天的狐火，掀翻衝在前麵的幾隻妖。
燕舒根本沒把那些嘍囉放在眼裡，擎著骨刃直奔樹老而去。
樹老慢悠悠站在原地，四周的枝葉瘋狂生長，護在他身側。
燕舒抓緊樹枝，掌心蔓延出狐火，劈開枝葉，骨刃對準他肩頸探去。
樹老身形一晃，腳步未動，轉眼卻落在幾米之外的位置。
微風鼓動他陳舊的衣擺，樹老的眼睛藏在毫眉下，乾癟的嘴唇微動：“燕山主，我們都要殺你了，還客氣什麼？”
“就憑你們？”
“樹老！彆和她廢話！”
瞳妖暴喝一聲，雙瞳豎起，踩著探長的枝葉衝到她麵前。
燕舒抬手擋住身後射來的樹葉，翻身一腳踹在她心口上。
“就這麼點本事，還想殺了我？”
樹老：“燕山主，老朽糾集他們來殺你，當然是有十足的把握。”
話音一落，地麵突然長出半尺高的門檻，恰好絆倒燕舒，她單手撐在地上，餘光瞟見一隻剛成形的宅仙。
這些小把戲雖然不能傷她，卻實在惱人。燕舒瞥向施桉山的方向，心裡多了幾分急躁。
狐尾卷起宅仙，將她敲暈了紮進樹梢裡，動作又淩厲了幾分。
樹老不緊不慢地敲敲枯枝，四麵八方又延伸出無數枝乾，阻攔她的動作。
燕舒一邊抵擋，一邊叫罵道：“你們這幫蠢貨！說我是天狐你們就信？”
一根枯枝刺穿她左肩，燕舒悶哼一聲，橫刃劈斷樹枝，動作不可避免地遲滯一瞬。
瞳妖看準時機，擎住她肩膀，雙瞳一顫，對上她淺淡的瞳色：“是不是天狐，等抓住你，一切自有分曉。”
一對上她的眼睛，燕舒的視線範圍內隻剩下那雙詭異的雙瞳。
漆黑的瞳孔鋪天蓋地襲向她的雙眼，燕舒恍然怔住，在她的視線裡看到李春燕的臉。
“娘......”
她情不自禁地喃喃道。
瞳妖不敢眨眼，低喝道：“我隻能暫時控住她，快動手！”
猶疑的群妖持著刀劍僵在原地，樹老抬起手，幾根樹枝接連刺穿燕舒的身體。
見她毫無反應，他們才壯著膽子圍了上去。
鮮血順著傷口流出來，群妖如饑似渴地捧著雙手去接。
天狐渾身是寶，連這點血也是靈丹妙藥。
第一個動手的妖還有些猶豫：“真的要動手嗎？她雖然......”
另一隻妖推開他，直接道：“你要是不忍心就讓開，外麵多的是想要天狐之力的妖！”
說著，他搶先一步將竹刺紮進她心口。
瞳妖隻能限製住她一瞬，但這種程度的重傷，足以牽製住她了。
有妖帶頭，其他妖也爭先恐後地將刀劍紮進她身體裡，生怕晚一步瓜分不到。
十幾隻妖，幾乎將燕舒紮成篩子，釘在樹上。
黑色綢料襯衫浸滿了鮮血，順著指尖滴在草葉上。
她垂著頭，胸口沒有一絲起伏。
瞳妖緩緩閉上眼，劇烈地喘了幾口氣。
樹老衣袖獵獵作響，群妖讓開一條路，露出他蒼老的身影：“她怎麼還沒反應？”
瞳妖：“時間太短，我隻對她用了個幻術。”
她掐著燕舒的脖子，抬起她的頭，啞然發現幻術還停留在她眼中，漆黑的瞳孔泛著猩紅，眼眶蘊滿淚珠，抬起頭的那一瞬間，大顆的淚珠接連不斷地滑落。
瞳妖像是被她的淚珠燙到了，下意識收回手。
燕舒絲毫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她眼中隻能看到那張熟悉的臉。
李春燕背對著她，抬手折下一截枯枝，將及腰的長發盤在腦後。
破曉的陽光從她的方向刺穿雲層，李春燕轉身走向她，發絲在陽光下幾乎透明。
燕舒呼吸一窒，目光掠過她身上每一處地方，連她袖口磨損的線頭也看得一清二楚。
李春燕撫平衣角的褶皺，迎著光，走向她。
燕舒全部的視線裡，隻剩下她那雙明亮又溫柔的眼睛。
比太陽還亮，像春風一樣柔和。
李春燕走到她麵前，笑著扯起袖口擦拭她的臉：“又去哪打架了？”
燕舒眼眶一酸，濕潤的淚水模糊視線，她拚命眨眼，想看清這個瞬間：“娘......”
“叫的這麼可憐？是不是又惹什麼禍了？”
燕舒用臉頰蹭了蹭她的手心：“娘，我到底是什麼？是人？是妖？還是......天狐？”
李春燕還是笑著，伸手胡亂揉了揉她的發頂：“說什麼傻話呢？你就是我的小舒呀。”
說著，她憐惜地撫摸著身上的傷口：“彆再為了我和彆人打架了，你打贏了也不能說明什麼。但你要是打輸了，我采藥的錢都不夠給你買金瘡藥。”
“可是......我好累。”
李春燕傾身抱住她：“累了就睡一覺吧，娘一直陪在你身邊。”
眼前的光一暗，李春燕的身影突然消失。
陰森的黑暗向她襲來，燕舒心底突然漫上一陣巨大的恐慌。
“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