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且不說在營帳外“放風”的曹丕心情如何,營帳裡的氣氛可比外麵緊張多了。
曹初不單單是動作僵了, 甚至連思維也有一瞬間的斷層。
“祭酒是在套我的話嗎?”她把腦袋轉向另一側, 用後腦勺對著郭嘉, “說好的不套我話, 你騙人。”
“子劭誤會了, 這可不算套話。”郭嘉戳戳她的後腦勺。
套話是悄無聲息不會讓人察覺的, 能被察覺或者像這樣明顯看得出來的問話, 幾乎都不能算套話。
曹初不肯轉頭, 繼續趴在案上:“你怎麼會突然這麼覺得?”
“子劭如此問我,我也不隱瞞了。”郭嘉的目光有意無意地從她擱置在一旁的羽扇上掠過,忽然道,“此事並非突然。”
“……彆告訴我你剛認識我的時候就這麼覺得了。”曹初輕輕抓住自己的衣袖,有些緊張。
郭嘉將她的反應儘收眼中,不置可否。
曹初抿唇。
她都開始懷疑這段友誼跟郭嘉的好奇心到底有沒有關係了。
但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不管郭嘉察覺到了什麼, 他自始至終都沒告訴過彆人,甚至到了今天才對她提起。
那他為什麼要在今天提起呢?
“不知子劭可否為嘉解惑?”郭嘉輕聲問道, 眉眼含笑的樣子看上去很輕鬆。
“你記得先前我從烏巢回來的時候說的話嗎?”曹初也稍稍放鬆了些,轉頭看他。
郭嘉挑眉:“……掐指一算?”
曹初一拍他肩膀, 準備耍無賴蒙混過去:“沒錯啊,就是掐指一算。”
似乎還嫌耍賴的樣子不夠明顯, 她甚至開起了玩笑:“阿翁也會, 你看他上次對叛袁降曹的許子遠不也說了掐指一算嘛。”
當時許攸臉上的懵逼表情可好玩了!
郭嘉低頭望了一眼自己的手。
“要不要我教你怎麼算?”曹初不懷好意地湊過去。
她擺明了就是想糊弄過去, 半點都沒掩飾自己的目的。
郭嘉攤開手放在她眼前晃了晃, 唇邊掛著淺淺的笑意:“好。”
曹初訝異地望了他一眼,試探著抬起了手。
郭嘉垂眸,把手送到她眼前,似乎真的是一副認真學習的樣子。
在幾乎要肌膚相觸的那一刻,有賊心沒賊膽的曹初倏然收了手。
“算了。”曹初若無其事地抬手撫平袖子上的褶痕,低頭道,“我也忘了怎麼算的了。”
即便是升起了那種小心思,她也沒想過真的能付諸於現實。
在史書上就如此神秘,真正接觸之後發現又是如此恣意的一個人……能和她當友人就已經很好了吧?
更何況他的洞察力堪稱恐怖,像今天這樣冷不丁蹦出一句險些把曹初給嚇死的話,差點沒搞出個心理陰影來。
曹初一揚下巴:“你是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麼知道那麼多?”
郭嘉反問:“你會告訴我?”
“當然不告訴你啦。”曹初把羽扇立在桌子上,擋住臉上的表情。
郭嘉伸手把羽扇撥開。
曹初再立。
“你與我交好……有這個原因嗎?”她突然問道。
郭嘉眉頭輕蹙,又把她的羽扇往邊上一撥:“自然不是。”
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他從來就不會勉強自己。
曹初聞言笑了,唇角彎起的弧度十分真摯。
的確,他根本就不屑於委屈自己。
即使陳群因為所謂的“不治行檢”彈劾他,數次對曹操陳述他的“罪狀”,郭嘉還是依舊我行我素。
在找不到真正想輔佐的人之前,他寧肯一隱居就是六年,也不願勉強仕於袁紹麾下。
如此灑脫。
而在找到曹操這樣的主公之後,他卻能為其殫精竭慮,料敵製勝,明知自己的身體狀況不妙也一直隨軍出征。
曆史上,郭嘉就是在曹軍征烏桓的途中病逝的,一生極其短暫。若是真的按照曆史來算的話,他的生命還有不到十年就要走到儘頭了。
這怎麼可以呢?
曹初深吸一口氣:“你……”
“嗯?”郭嘉循聲看她。
“你……少喝酒,要按時吃藥,不許生病。”曹初憋了半天隻憋出了這麼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