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這話擺明了就是不相信之前還活蹦亂跳的司馬懿會突然得什麼“風痹症”,但他的做法偏偏讓人無可指摘。
既然司馬懿生病了, 那他就派醫者給司馬懿瞧瞧, 為了表現重視還派了禦史過去, 這總行了吧?
看,多大度啊。
司馬朗擔心他弟弟真是裝病,於是就建議華佗留在許都給司空治頭風, 司馬家已經請了很多醫者去給司馬懿看病了。
這話說得不差,司馬氏的確是個大族, 雖然華佗這種級彆的名醫可遇而不可求, 但是其他醫術高超的醫者不難找到。
曹初不久後就要趕赴河內,在那之前, 袁譚的使者到了許都。
袁譚派來的使者叫辛毗, 是辛評的弟弟,潁川人。
曹操的謀士有很多都是潁川人,和辛毗是舊識, 這或許就是袁譚派他過來的原因。
反正郭嘉是認識他的。
毫無疑問,辛毗是個人才,曹操客氣了一番就答應了結盟的要求。
這兩個盟友各有各的心思,袁譚想要利用曹操從袁尚手裡奪回鄴縣, 曹操何嘗不想通過袁譚打下鄴縣?
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曹操本來是想讓自己兒子曹整娶袁譚的女兒, 但是最終還是沒有實施。
因為曹初開口了。
她覺得袁譚以後不管怎麼樣都會背叛曹操,這樣的政治聯姻能避免就避免。
利用袁譚隻需要這一次, 估計還沒等婚事定下, 鄴城就打下來了。
她可還沒忘曹昂消失的這段日子帶兵去了哪裡。
而且曹初給出的理由很實在。
“整兒如果真的與袁譚之女聯姻, 那阿翁豈不是矮了袁紹一輩?”
本來曹操和袁紹是平輩的人呀!
曹操點點頭,蹙眉思慮。
好像是有那麼點道理。
他才不要矮袁紹一輩呢!
……
禦史台。
曹初正在整理奏疏。
徐庶抬眼瞧她,隨即歎氣:“子劭啊。”
“嗯?”曹初不解,轉頭看他。
“監察百官的事,不必按照陳長文說的去做。”徐庶提醒道。
陳群是眼裡不容沙子,可他們禦史台卻是按照漢律辦事。
曹初愣了半天,這才反應過來徐庶是在提醒她不要跟郭嘉對著乾。
“我沒彈劾過郭祭酒。”
天地良心,她什麼時候跟郭嘉對著乾了!
自從陳群走後,外麵的傳聞越來越離譜了,恨不得曹禦史和郭祭酒之間隔著深仇大恨一般。
徐庶點頭,繼續提點:“你也知曉此次他立了大功,又素來受曹司空看重,若真與他結仇……唉,子劭啊!”
的確,袁譚和袁尚的反應,郭圖和逢紀的反應,曹軍一離開譚尚二人就反目的事,都被郭嘉預料到了。
在大多數人為眼前的勝利誌得意滿的時候,他卻開口勸曹操退兵,並且陳言利害。
在看似氤氳著醉意的表象下,他很清醒。
要知道外麵關於郭嘉行為舉止的非議不少,在沒有真正了解他的為人之前,作為友人的徐庶提醒曹初可以說純粹是一片好心了。
曹初頓了半天,還是沒好意思把實話說出來,隻是對他拱手行禮道:“多謝元直提醒,我一會兒就去找他‘講和’。”
徐庶笑道:“如此甚好。”
……
事實上,曹初是臨行前去跟郭嘉道彆的。
“荊州那邊沒動靜吧?”曹初問。
郭嘉微微搖頭:“沒有。”
雖然曹操這才沒有南下打劉表,但這不代表曹操對劉表手裡的荊州沒有想法。
這塊地方的確很重要,沒人不想要。
如果能拿下荊州,不管是往南攻交州,還是往西攻益州,又或是往東攻揚州,皆是易如反掌。
曹初往他邊上一坐,托腮看著他:“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要記得喝藥,要多穿點衣服,阿翁馬上就要北上,我這次沒法隨軍,要照顧好自己,不許生病,不許熬夜。”
郭嘉揉揉她的發頂:“你這是跟誰學的?”
“是大兄,他每次都這麼說。”曹初仰頭蹭他的手心,“其實不用專程去一趟河內,司馬仲達肯定是在裝病。”
“你如何得知?”
曹初一本正經分析:“你看,他前幾日才被河內郡守舉薦為上計掾,可一到阿翁要征辟他的時候就得了風痹症,未免過於巧合。再者,他兄長的反應也很奇怪。”
最重要的是史書上記載過啊!
郭嘉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取了壇酒出來,隨口道:“子劭可從主公那得知定親一事?”
曹初點頭:“他說等破了鄴縣就定親。”
畢竟這兩人身份實在有點特殊。最近戰事又頻繁,隻能等一切穩定下來之後曹操才放心。
酒封打開。
曹初眯眼,似乎想起了什麼。
這不就是那幾壇被她掉包過的蜜水嗎!
郭嘉漫不經心地托住酒壇子,似乎下一秒就要喝下去。
曹初可勁兒盯著他,抿唇忍笑。
快喝呀!
而就在此時,不知是不是有意,還沒湊上封口,郭嘉就把酒壇子放下了。
曹初正認真盯著呢,突然看到這一幕,莫名有種一口氣喘不上來的錯覺。
真可惜啊,就差一點點。
“子劭可知餞行酒?”郭嘉挑眉。
“知道。”曹初往案上一趴,失望地歎了口氣。
片刻,她突然反應過來,一指酒壇子:“你不會要我喝吧?”
她喝不就露餡了!
郭嘉意味不明道:“餞行自然要飲酒。”
曹初猶豫著把酒壇子往他那裡推了推:“要不你先喝?”
誰知郭嘉居然輕巧應了:“好。”
隻見眼前的人一仰脖子,清潤的酒液順著喉結滑下,沾濕了衣襟。
他的唇邊噙著一抹笑意,敞開的衣襟頗有些不拘的狂放。
緊接著,郭嘉抬手捏住她的下頜,俯身將酒往她口中渡去。
手指修長,卻極為有力。
曹初睜大眼睛,盯著近在咫尺的臉。
氣息交纏。
這不是蜜水,這就是酒!
曹初輕輕一掙,酒液順著她的唇角滴落,隻得咽下從他口中渡來的酒。
什麼時候被掉包的?
鉗著她下頜的力道並未鬆開,待酒渡完,呼吸之間盈滿他的氣息時,郭嘉才肯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