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阮聽了一時沒說話,半晌笑著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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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來接紀阮的是張叔。
紀阮坐上車後還愣了一瞬。
從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每次周五放學基本都是顧修義在校門口等他,打開車門就能看到顧修義在後座懶懶地翻文件。
但今天他居然沒來。
紀阮心裡隱隱有些怪異。
回到家後顧修義依然不在,要知道近幾個月,他幾乎不會放棄任何和紀阮共進晚餐的機會。
雖然顧修義不回家,在紀阮剛和他結婚時很平常,但到現在,紀阮竟然漸漸開始不習慣了。
晚上紀阮洗過澡,時間漸漸逼近九點,他坐在書桌前畫了會兒畫,試圖寧神靜氣。
可在指針溜過九點,房門卻沒被敲響,沒等到那個人給他送牛奶過來時,紀阮狠狠地恍惚了半晌。
他心裡忽然有點難受。
說不出是為什麼,但就是不舒服,像家裡那隻笨貓跳到他心臟上蹦了個迪,砰砰砰的難受。
紀阮摸出手機,翻到通訊錄裡顧修義的撥號界麵,猶豫片刻,還是按下撥出鍵。
嘟——
嘟嘟——
紀阮靜靜聽著,一直到他手心冒出些汗,電話都沒有被接通。
紀阮傻了。
顧修義……竟然不接他電話?
他嘴唇不自覺地抿成一條直線,又給宋嶺打了個過去。
宋嶺竟然也不接?!
就在紀阮莫名其妙悶得慌時,手機忽然震動,他低頭一看,李綏安打來的。
“喂,李醫生?”
“誒小阮啊,”李綏安那邊聽起來挺清淨的,“拜托你個事唄。”
下一秒他說出的話讓紀阮不清淨了。
“老顧喝醉了,嚷嚷著要見你,你不來他不走,你說這事兒……”
紀阮:“……?”
“什麼……不、不是,”紀阮不敢相信:“真的假的?”
李綏安苦笑:“我拿這個騙你乾什麼,真的!你看你能不能來一下呢?”
紀阮有點暈。
顧修義喝醉了?
顧修義這種老油條喝酒竟然也能醉?!
紀阮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蹭一聲站起來,眼睛冒著亮晶晶的光。
那他要是現在過去,不就能錄下顧老板醉酒的絕世精品典藏視頻嗎!
還有這種好事?!
紀阮心裡那一點點沒由來的鬱悶立馬消失殆儘,對著手機道:“我馬上就過來,讓他等我。”
說完他掛掉電話,隨手從衣櫃裡翻出套運動服穿上,出門打車。
李綏安隻花二十分鐘就在酒吧門口接到紀阮,但這孩子的表情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樣,絲毫沒有擔心,反而很……興奮?
紀阮捏著手機,一下車就打開相機準備錄像,頭上飄著幾綹呆毛,運動服顯歲數小,進門時還被保安攔了一下。
李綏安跟經理打了個招呼才讓紀阮順利通行。
這裡應該是個挺高端的酒吧,環境很安靜,處處都透著雅致,反正和韓小林帶他去蹦迪的酒吧完全不同。
他跟在李綏安身邊,四處看了看,問:“顧修義呢?”
“呃……”李綏安露出個有些尷尬的笑容:“對不起啊紀阮,我——”
“紀阮?”他話沒說完就被打斷。
紀阮應聲回頭,看到了走廊儘頭的顧修義。
他脫掉了西服外套,穿著一件白襯衫,衣袖被卷到手肘扣子解開兩顆,走過來時身量又挺拔又高大,每一步都是強烈的氣場,引得路過的侍應生也忍不住回頭看。
紀阮的表情卻從最初的興奮,漸漸演變成疑惑。
顧修義這步伐,怎麼看著還挺穩的呢?
他竟然還能走直線?!
手腕被捉住,紀阮恍惚抬頭對上顧修義的眼睛,曖昧的燈光下,他的眉眼格外深邃。
“跑這來乾嘛?”
紀阮愣愣的:“你沒醉?”
小朋友眼睛又圓又亮,明明很可愛,顧修義卻莫名從裡麵看到一絲失望。
他像聽到什麼荒唐的話:“我怎麼可能醉?”
紀阮嘴唇立刻抿起來,抬起手指:“可李醫生說……”
後麵走廊空蕩蕩,李綏安早就不見蹤影,深藏功與名。
顧修義捏著紀阮的臉蛋兒把他頭轉回來:“李綏安騙你來的?”
天知道他剛看到紀阮的時候是什麼心情。
這人穿套運動服,頭發都沒梳好飄著呆毛就進來了,還睜著大眼睛四處張望,全然清楚他這種小朋友在這裡有多搶手。
如果旁邊站的不是李綏安,顧修義一定會直接讓保鏢把那人摁在地上。
紀阮氣得臉頰都要鼓起來了,哼了一聲,不願意承認自己被騙到了。
顧修義靜靜地看了他好一會兒,最終隻在他鼓鼓的臉頰上捏了捏,笑了聲:“笨死了。”
離得近了,顧修義聞到紀阮身上很香,似乎是家裡沐浴露的味道。
他好像已經洗過澡了。
“……”
顧修義頓了兩秒,心忽然一提。
他竟然敢把自己洗得香噴噴的出門?!
顧修義覺得身上好像有一管血直接衝到了天靈蓋。
旁邊有人路過,他下意識把紀阮往自己身邊帶,好像路人是什麼豺狼虎豹。
紀阮不明白顧修義為什麼突然抱他,但顧修義身上很暖,紀阮喜歡這種溫度。
他沒有掙脫,伸出食指在顧修義肩上點了點。
顧修義低頭看他:“怎麼?”
紀阮乖巧地眨了眨眼睛:
“你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然後他看到顧修義眉梢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