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發表(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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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萬幸的是,按醫生的說法,紀阮是個生命力極其頑強的小朋友。

那麼差的身體活得那麼努力,硬是沒讓自己再出差錯,在第二天下午晚霞將儘的時候出了ICU,被推進特護病房。

顧修義終於也獲得了24小時陪護的資格。

生命體征是平穩了,人卻一直沒醒,醫生說他是失血太多虧空太大,用睡眠在自我修複,慢慢就會醒了。

紀阮躺在病床上安安靜靜,戴著氧氣麵罩睡著很乖,顧修義陪在他身邊卻總忍不住動手動腳。

一會兒摸摸他冰涼的指尖,一會兒又小心托著手去圈他的手腕。

一直睡著不醒最大的弊端,就是隻能靠輸營養液維持生命,短短三天紀阮就瘦得不像話,像一片薄薄的葉子,顧修義攏他的手腕會留出好大的空隙。

再不吃飯真的要瘦沒了。

為了讓小朋友快點醒過來,顧修義發愁的同時,每天就在紀阮耳邊報菜名,把趙阿姨的拿手好菜全部念一遍是基準。

後來突然想起出事那天,他原本打算帶紀阮去吃鱸魚,紀阮看起來也很期待的樣子。

顧修義琢磨了幾秒,讓趙阿姨把清蒸鱸魚的菜譜發過來,隔一個小時就在紀阮耳朵邊念一遍。

大概到紀阮出院那天,他已經能自己做出一盤地道的清蒸鱸魚了。

這是顧修義一輩子做過最無厘頭,卻樂此不疲的事。

紀阮睡著時還總是哭,戴著氧氣罩時不時就委屈巴巴地掉眼淚,偏偏又不願意醒過來跟彆人說為什麼。

第三天中午也是這樣。

護士剛過來換了一袋營養液,顧修義半分鐘沒看他,他又開始哭,淚珠子從眼尾順著額角往下滑,滾進鬢發裡又打濕枕頭。

顧修義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隻能用紙巾跟著擦,從最初的心疼變成無奈:

“到底在哭什麼呢小朋友?”他揉揉紀阮的眼尾:“彆哭了,眼睛都腫成核桃了,不然等醒了你又賴我。”

“……真的不哭了了小朋友,起來吃飯了,你要瘦到沒有了你自己沒發現嗎?”

顧修義自顧自說著,過了一會兒紀阮眼淚是不流了,但絲毫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他歎了口氣,打開手機備忘錄,準備繼續完成今日份的讀清蒸鱸魚菜譜計劃。

剛讀了一行,他餘光瞟到紀阮手指好像動了一下。

顧修義立馬放下手機仔細看看紀阮的手,又看看他的臉,再轉向他的手,神情難以形容的專注。

兩秒後,紀阮手指又動了一下。

這次是清晰可見的,絕對不可能是幻覺的顫動。

顧修義心臟開始瘋狂跳動起來,下一秒抬手按鈴叫來醫生。

等待醫生的片刻中,內心巨大的喜悅衝動砸得顧修義頭暈目眩。

恍惚間,理智失守,他俯下身想狠狠親吻紀阮,但又在前一刻頓住,最後滿腔喜悅化作極致輕柔的吻,落在紀阮紅腫的眼皮上。

幾分鐘後紀阮悠悠轉醒,醫生檢查一番後確認狀態良好,甚至撤走了他戴了三天的氧氣麵罩。

可憐的小朋友昏睡三天,現在還暈暈乎乎地躺在床上,臉頰殘留著被氧氣罩壓出的印子。

隻要能醒過來,一切的事都不算事。

醫生說他需要先吃清淡的流食,然後慢慢補充高營養高蛋白的食物,最終恢複到正常飲食,之後就是慢慢養了,紀阮身體虧空太大,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補回來的。

顧修義認真聽著,在醫生走後給趙阿姨發消息,讓她煲點粥和湯過來。

趙阿姨早在紀阮出事的第二天就從A市風風火火地趕過來,就等著給紀阮做東西吃,每天在酒店心急如焚地轉悠。

這會一看到顧修義的消息,忙不迭地應了下來。

顧修義交代完一切,到床邊坐下,紀阮眼神還是很懵,他摸了摸紀阮臉上被壓出的印子,笑道:“看什麼?不認人了嗎?”

紀阮輕輕歪了歪頭,很茫然的樣子。

顧修義一頓,他高興壞了,這才想起紀阮的體外機丟了,現在處於一個小聾子的狀態。

“沒事。”他揉了揉紀阮的臉頰安撫,而後坐到紀阮身邊,手穿過他的後背將他慢慢摟起來,靠在自己身上半坐著。

怕扯到他腿上的傷口,顧修義這個動作可以說是小心至極。

紀阮瘦得厲害,顧修義摸到的全是骨頭,但因為沒力氣他隻能軟軟地靠在顧修義身上,臉頰嘴唇都沒有血色,用大眼睛看著顧修義。

顧修義心頭酸澀,又把紀阮往懷裡攏了攏,嘴唇貼到他左耳邊低語:“不怕,再休息兩天我們就回家,到時候再配個體外機就又能聽見了,好嗎?”

紀阮昏睡了好幾天才醒,對外界感到一種奇異的抽離感,顧修義一句話他似乎也要體會好久才能聽明白。

他呆呆地晃著神,而後才用一種下意識汲取溫暖的姿勢往顧修義懷裡縮,輕輕點頭。

顧修義知道紀阮現在可能還不太適應,隻小心摟著他,給他時間去調整。

半晌,紀阮扯了扯他的衣袖,小聲說了什麼,但喉嚨乾澀,剛說幾個字就皺起眉頭,顧修義立馬按著他的胸口製止,從床頭拿過接好的溫水。

“好了,先不說話,我聽懂了,來喝口水。”

紀阮現在完全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安安靜靜地,顧修義讓做什麼就做什麼,讓喝水就探出頭借著顧修義的手小口小口地抿,喝夠了就靠回顧修義懷裡。

顧修義拿出手機,按照紀阮說的給程子章母女發短信報平安,摁滅屏幕正要放回去時,手突然被拉住。

紀阮不知道看見了什麼,神情嚴肅起來,撐著顧修義的胳膊坐直些。

但他臉色蒼白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再怎麼嚴肅看上去也隻剩可愛。

顧修義捏捏他的臉頰,哄孩子一樣:“怎麼了?”

紀阮把手機屏當鏡子照了一下,才仰起臉看顧修義:“我眼睛腫了……”

明明是有點抱怨的語氣,但紀阮身體太弱了,語調又飄又浮中氣很不足的樣子,聽起來可憐巴巴。

“是啊。”顧修義手指輕輕撥著他後腦的頭發,想趁機問問他睡著的時候為什麼哭。

紀阮卻忽然鼓起腮幫子:“都怪你。”

顧修義:“……”

還真賴他了。

雖然早就料到紀阮會怪自己,但顧修義還是有點哭笑不得,試圖跟大病還沒愈的小朋友講道理:“怎麼就怪我呢?”

紀阮細細的眉毛蹙起,看顧修義的眼神變得奇怪:

“不是你親腫的嗎?”

“……???”

顧修義臉上的笑僵住了。

空氣倏而安靜。

紀阮說一句話得喘好幾口氣,但他看顧修義的樣子,覺得這人好像不打算承認,強撐著也要說:

“你……剛才我醒的時候,你不是、不是親我眼睛了嗎?……彆以為我不知道……呼……”

說完又靠在顧修義身上閉上眼睛。

好累。

顧修義百口莫辯。

天知道他真的隻親了那一次,還是極度克製之下情難自禁的舉動。

但怎麼在紀阮眼裡就變成那種會隨隨便便偷親的登徒子呢?

“紀阮我……”

他捏著紀阮冰冰涼的指尖,大腦飛速轉動,試圖給自己的行動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並挽回在紀阮心中的形象。

可他一低頭,紀阮攢夠了力氣又用大眼睛看他,那麼天真單純的眼神,顧修義喉頭一哽就說不出話了。

半晌他移開眼,千言萬語堵在心口說不出來,最終化為一句:

“我不是那種人。”

“那你是哪種人?”

“……”

顧修義看向紀阮,開始覺得這小孩是故意找他笑話了。

兩人靜靜對視須臾,紀阮明亮的眼眸水潤潤的,像閃動著波光,而後輕輕蕩開一抹笑,小酒窩也爬上了臉頰。

顧修義神思狠狠一晃,直接忘記思考紀阮的用意,滿腦子隻剩下那個小酒窩。

整整三天了,他終於又看到了紀阮的小酒窩。

紀阮逗了顧修義一會兒,又有點累了,呼吸不穩。

他徹底放鬆下來,額頭緩緩抵到顧修義肩上,像塊小糖糕似的蹭了蹭。

顧修義聽到紀阮氣息弱了很多,語氣卻格外認真,還夾雜著一絲不易差距的委屈:

“你抱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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