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阮仰起臉看他,滿目憂愁:“你說……流血會影響智商嗎?”
“……?”
顧修義呆滯。
他嘴唇動了動,覺得自己好像有很多話想說,到喉嚨邊上卻又忽然失憶。
半晌顧修義才抿了抿唇,斟酌道:“你、嗯……怎麼會這麼想呢寶貝?”
紀阮臉上的神情絲毫不像開玩笑,細細的眉毛糾結著,臉頰鼓鼓的,似乎在很嚴肅地探討這個問題。
可愛得顧修義想親一口。
他用食指指著自己的太陽穴,手指頭白生生的,認真說:“我覺得現在腦袋好笨呐,聽不懂話……也轉不過彎。”
顧修義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聽到這麼可愛的回答,嘴角不受控製地抽了抽,隨即被用力壓住。
他拉下紀阮的手,握著那根白白的手指頭輕輕捏:“不會的寶貝。”
紀阮大大的眼睛裡還是滿滿的憂愁。
顧修義實在忍不住了,他把紀阮摟進懷裡,在紀阮看不到的地方笑得眯起了眼:
“不會影響智商的,隻是你現在聽力不好,精神又太弱了,才會覺得交流起來費力,我們慢慢養回來就好了。”
就這一句話紀阮也理解了好一會兒,更覺得自己變笨了,憂心忡忡的:“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顧修義笑夠了,恢複正經,輕輕揉著紀阮的太陽穴,為了不讓小朋友繼續糾結自己的智商,換了個話題。
“前幾天你睡覺的時候經常哭,你知道嗎?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
紀阮從他懷裡探出頭,眼神有些茫然。
顧修義也不急,手掌順著他的後頸等他慢慢想,同時又因為擔心會喚起紀阮受傷時那些不好的記憶,有點隱約的忐忑。
似乎是為了相信自己的智商沒有真的變低,紀阮思考得尤其認真,整整兩三分鐘都沒說話。
而他再次看向顧修義時,眼神變得清明堅定。
“因為餓。”他說。
顧修義:“…………???”
同一天內受到多次衝擊的顧修義,開始懷疑是自己的腦子出問題了。
紀阮卻很堅持,再次強調:“因為你經常在我耳邊報各種菜名,天天讀清蒸鱸魚的菜譜,我有些時候能聽到的,饞得要命又醒不過來,你懂那種難受嗎?”
“我……”
顧修義語塞。
紀阮把眼睛哭腫了竟然是饞的?所以還真賴他?哪怕並不是被親腫的,最後也殊途同歸了?
簡直難以置信。
“但我沒有哭。”紀阮堅決道。
“……”
好吧,小朋友拒絕承認這個既定事實。
叩叩——
房門被敲響,漂亮的護士小姐姐端著醫用托盤走進來,笑容明媚:“哎呀,吃過飯精神真的好多了呀?”
紀阮前幾天一直在昏睡,對這個小姐姐沒印象,但還是乖乖點頭。
護士姐姐把托盤放到小桌上,用很溫柔的語氣對紀阮說:“那我們來換藥咯?”
顧修義臉色細微地變了變。
紀阮還是第一次清醒地換藥,沒覺得有什麼特彆的,從醒過來起腿就有點痛,但都在可以忍受的範圍。
他沒多想就掀開被子把腿伸出來,方便護士姐姐操作。
護士姐姐輕輕卷起他的褲腿,紀阮看到自己小腿上貼著長長的醫用膠布,裡麵滲出不少血。
可沒等到膠布被揭開,親眼看看自己的傷口,眼睛就被捂住。
顧修義把他擁進懷裡,輕輕拍著他的背:“不看啊寶貝,很快就好了。”
紀阮想說他不怕這些,更嚴重的手術刀口他也經曆過很多次了。
可當膠布被撕開,傷口被藥水擦拭時,紀阮還是有一瞬間痛得腦袋發暈。
這種痛甚至比當時在困在山裡時還要強烈,像無數的小刀在切割皮膚,撕裂一樣的痛。
紀阮額角有些冒汗,手也忍不住發抖,連顧修義安撫的話都聽不太清。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趙阿姨發消息的笑意全部消失,顧修義神色也格外凝重。
即便看紀阮換過那麼多次藥,顧修義都無法正視這個血淋淋的傷口。
十公分的大口子盤踞在紀阮雪白的小腿上,被線縫合起來像條猙獰的大蜈蚣,和全身白嫩乾淨的紀阮格格不入,讓人看得心底發寒。
護士小姐的心理素質很不錯,全程臉色都不變,幫紀阮換上新的膠布後,還笑吟吟地說:
“傷口愈合得不錯哦,就是還有點滲血,家屬要注意清潔,千萬不能發炎哦。”
顧修義臉色稍顯僵硬,點頭禮貌道:“明白了,多謝。”
“不客氣。”護士小姐大功告成翩然離去。
顧修義緊緊抱著紀阮,好一會兒才深吸口氣勉強換上笑容。
他替紀阮擦了額頭的汗,柔聲道:“還好嗎寶貝?”
紀阮目光有些渙散,對上顧修義的視線後,苦著臉笑了笑:
“確實有點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