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具體怎麼認識的我不清楚,我第一次見到白粵是十一歲那年,那時候他就帶著顧俢禮在院子裡玩,之後也經常來我家。”
“你也知道顧俢禮是我父親和方蘭的私生子,我母親因此鬱鬱而終,我對那母子的一切抱有天然排斥,雖然不至於遷怒無辜,但和白粵確實隻是泛泛之交。”
他邊說邊關注紀阮的神情,繼續道:“隻不過大概因為我和他同齡,而顧俢禮又比我們小了許多,外人才會以為他頻繁來我家隻是因為和我要好。”
紀阮仔細消化這段話:“可既然隻是泛泛之交,他為什麼會覺得自己是你最要好的朋友呢?”
顧修義苦笑:“因為那時候我確實沒有朋友,非要這麼算的話,他確實是唯一一個。”
他把紀阮抱緊了些:“我最好的朋友,宋嶺和李綏安,都是初中認識的,而在那之前我認為自己不需要朋友。”
“我……我還有一個問題。”紀阮皺著眉。
顧修義拿起水杯送到他嘴邊:“嘴唇乾了,先喝點。”
紀阮聽話地抿了一口,神情有些小糾結。
顧修義敏銳察覺到他的情緒,柔聲道:“沒事,想說什麼直接說。”
紀阮抬頭,憂心忡忡:“他為什麼會知道你的手機密碼?”
“什麼?”這是今天顧修義臉上第一次出現真正意外的神情。
“1028。”紀阮說:“他把這個做成了手機鏈,還說這是他離開那天的日期。”
他覷了眼顧修義:“據說,你因為他的離開傷心欲絕深夜買醉呢。”
顧修義:“……”
“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出國的,”顧修義斬釘截鐵:“他又沒有跟我說,我也沒去送他。”
“那1028什麼意思?”
“我開始掌控顧氏的日子。”
“……!”
他音調平平,卻在紀阮心中掀起了一層浪。
顧修義逗弄紀阮時輕鬆的神情消失無蹤,轉而代之的是沉沉的眉眼:
“我母親擁有顧氏25%的股份,去世前立下遺囑,由我十八歲生日後全部繼承。但事實上,因為程序問題,我是在生日十幾天後才得到母親的全部股份。”
他注視著紀阮的眼睛:“也就是那一天起,我才真正開始有力量和爺爺對抗。”
紀阮咽了咽唾沫。
因為顧修義太過理智並且相信法律,紀阮總是一不小心就會忘記他的背景其實是狗血豪門。忘記他也是背負了很多,經曆了旁人想不到的艱辛,才走到今天這個位置的。
看起來堅不可摧的外殼,其實隻不過是鬥爭和隱忍下磨出的厚厚的繭。
紀阮聲音弱了下去:“這樣啊……”
顧修義輕輕把他擁進懷裡,像某種尋求安慰的姿勢,然後成功得到善良的小朋友軟著嗓音地撫摸:“好啦,沒事了,你現在很厲害的!”
在紀阮看不見的地方,顧修義嘴角上揚。
老實說,從架空老爺子到徹底掌控整個顧氏,他壓根沒用到幾年,甚至沒有耗費太多心力,大概他天生適合乾這種勾當。
不過紀阮會因此心疼他,倒是意外之喜。
吸夠小朋友香香甜甜的氣息,顧修義稍稍鬆開他:“至於醉酒……”
他神情一時有些尷尬,未雨綢繆般:“紀阮,首先要明確我那時候也隻有十八歲,還不是能夠完全隱藏情緒的年紀,你能理解我嗎?”
紀阮還沉浸在顧修義幼年喪母、奪權報仇的人生經曆中,不假思索:“嗯嗯!”
“所以終於得到母親的股權,我非常高興,這樣的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對嗎?”
紀阮重重點頭:“沒錯!”
“真乖。”顧修義摸摸他的臉。
“——所以那天我找李綏安喝酒慶祝了。”
他神情凝重:“但那時我酒量還不是特彆好,離開的時候又被其他人看到了……”
“所以……”
顧修義閉嘴了,一切儘在不言中。
紀阮呆滯兩秒,而後開始抑製不住嘴角的抽搐。
所以顧修義是因為太高興了,在酒吧喝嗨了,偏偏那天白粵出國,一來二去就傳成了他求愛不得深夜買醉。
白粵也因此成了可望不可即的白月光,被外界傳得神乎其神後,他自己都信了。
紀阮努力壓製嘴角卻越來越控製不住。
沒辦法,隻要一想到十八歲的顧修義跟李綏安在酒吧傻樂嗬喝高了,卻被編排出一串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他就實在想笑。
紀阮也能理解為什麼這會成為一篇虐文了。
就這種奇葩的理由,如果不是兩個人坐下來開誠布公談清楚,誰能猜得得到?
弄出的誤會再虐幾十萬字也不在話下。
顧修義捏住紀阮的下頜,冷靜的麵孔快要維持不住:“笑什麼?說好的能理解我呢?”
紀阮眼睛彎成月牙,臉被捏著小酒窩擠不出來:“唔……理解是一回事,想笑又是另一回事嘛……”
顧修義:“……”
無奈之下,顧修義隻好等紀阮自己笑夠了停下來。
他環著紀阮的腰,輕聲道:“其實還有第四點,是今天最重要的一點,但我剛才沒說。”
紀阮抹掉笑出來的眼淚,坐直:“你說。”
顧修義直視紀阮的雙眼,神情在這一刻無比認真,甚至堪稱虔誠。
紀阮在感染下也漸漸收起了笑:“什麼呀?”
顧修義抱著他的手微微收緊:
“第四點就是,我真的很喜歡你。”
紀阮頓住。
“但這一點不允許提問探討,因為我很難給出基於理智的回答。”
他輕輕笑了笑:“抱歉了。”
紀阮呆在了他懷裡。
心臟撲通撲通跳得好快。
顧修義的表白總是這樣,出其不意讓人手足無措。
但顧修義表白了。
他真的表白了!
按的流程他至少得大結局之前才表白,到大結局他倆才互通心意。
可他現在就說了!
這是不是說明劇情發生轉變了?
對啊,隻要他現在也表白顧修義,那劇情就徹底和沒關係了,他是不是也不用被虐得那麼慘了?
紀阮大腦充血,激動得全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
可他這副表情在顧修義眼裡,就是個呆呆傻傻的小笨蛋。
“紀阮?”顧修義托著他的下巴晃了晃:“想什麼呢?”
“醒一醒小朋友。”
他忍不住低笑:“我親你了?”
紀阮驟然回神,激動地捏緊拳頭:“我也喜歡——”
叩叩!
“吃飯了喲孩子們!”
敲門聲響起,趙阿姨在門口快樂喊道。
紀阮嚇了一大跳,手忙腳亂從顧修義身上彈起來。
顧修義再也受不了,笑出了聲:“知道了趙阿姨,我們馬上下去。”
“快點哦,不然菜涼了。”
“好。”
他邊說邊起身,走到鏡子前理衣服的紀阮身旁,扳過他的臉親了一口:
“知道了,你也喜歡我。”
然後滿意地看到紀阮變成爆炸紅。
·
晚上九點,顧修義端著牛奶大搖大擺走進紀阮的房間。
紀阮剛洗完澡,正在香噴噴地吹頭發,出來看到顧修義,忽然整個人都不太自在。
“你來乾什麼?”他故作鎮定。
顧修義靠近,摸摸紀阮的肚子,一本正經:“晚飯看你吃得急,胃有沒有不舒服?”
紀阮臉頰被水汽和吹風機蒸得紅彤彤,捏著小毛巾硬邦邦道:“沒有,很舒服。”
顧修義眼底蕩起笑意:“那再親一下?”
紀阮立刻咬住嘴唇,眨著大眼睛左顧右盼:“不不不好吧……”
“為什麼?我們不是互相喜歡還領了結婚證的關係嗎?”
“……”
好像有點道理,他已經互相表白過了。
可現在就親趙阿姨會不會看到啊?那多尷尬!
紀阮緊張兮兮往門口張望,做賊似的:“那要不……你先去把門關上?”
嘶,可萬一門一關他獸性大發還想做彆的呢?
“誒等等等……還是彆關了。”
不關更安全。
不行不行,這樣趙阿姨一定會看見的!
她都一把年紀了,怎麼能看這種事情呢?絕對不行!
“顧修義……”糾結半晌,紀阮扯住顧修義的衣袖,眼巴巴打商量:“要不還是彆親了,大晚上的,對你不好——唔?!”
顧修義直接捧著他的臉壓了上來。
天昏地暗中,滾燙的嘴唇落到紀阮冰涼的唇瓣上,紀阮在應激般的戰栗中,被人撬開了齒關。
血液加速湧向大腦湧向心臟,四肢逐漸麻木失去知覺。
咚咚咚!
紀阮聽到了如雷的心跳。
卻分不清是他自己的,亦或是來自抱著他、與他胸膛緊緊相貼的顧修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