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銳的張三娃最早注意到了妹妹的異常情緒,私下裡與父母商議了此事。
於是,夜晚徐莉雲擁著小幼娘坐在了院中,輕聲細語地試圖揭開女兒心中的謎團。
小幼娘抬頭望著母親,困意滿滿的眼瞼不斷閃爍,軟糯的聲音裡帶著幾分迷糊:“娘,我們回屋裡睡覺吧。”
“娘想先和幼娘說說心裡話,說完了就回去,好嗎?”徐莉雲輕柔地哄著,“幼娘這些天好像不太開心,娘想讓你出去玩耍放鬆,你為什麼不願意呢?”
儘管徐莉雲努力地以最柔和的語調與姿態麵對,小幼娘那雙清澈眼眸的邊緣依舊泛起了委屈的紅暈:“奶奶總是說,不為張家流汗出力,就不算是真正的張家人。爹娘不讓我做家務,是不是就意味著,幼娘不再是爹娘心愛的孩子了呢?”
她緊緊抱住那件雖粗糙卻對她意義非凡的木雕,眼神裡交織著對未知的恐懼和對親情溫暖的渴望,這幅景象,直擊徐莉雲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讓她痛心不已。
她未曾料到,小幼娘竟因這樣深深的誤會而顫抖不已。
自打記事開始,張老太就不厭其煩地向她灌輸著一種觀念。
唯有為家族貢獻自己的力量,方能獲得張家人的真正認同。
彼時的小幼娘,身邊既無父母的嗬護備至,也缺少兄弟姐妹的歡聲笑語相伴,隻是張家眾多子女中一個不被重視的存在。
為了在這個家中有一席之地,她不得不遵從老太太的嚴苛指令,默默承受著超乎年齡的辛勞,即便心中有千般委屈,麵上也隻能強顏歡笑。
小幼娘承載了太多不應有的沉重,早已習慣了逆來順受的生活方式,以不斷地勞作換取家庭一席之地。
因此,當一向嚴厲的爹娘突然轉變,不再逼迫她勞作,而是鼓勵她去享受童年的樂趣時,她心中充滿了困惑與恐懼,害怕自己一旦停止工作,就會失去爹娘的寵愛,最終被無情拋棄。
門外,聽到這段對話的徐莉雲、張老二和張三娃,心緒複雜,痛不可言。
徐莉雲強壓下心中對張家的憤慨,用她最溫柔的聲音安慰道:“幼娘寶貝,彆怕,爹娘的心肝兒,我們怎麼可能舍得讓你離開半步。之所以不讓你做事,是因為你現在的任務是快樂成長,像你這麼大的孩子,應當是奔跑在陽光下,與小夥伴嬉戲打鬨,無憂無慮地歡笑。等你再長大一些,自然就會明白如何幫助爹娘承擔家事了。”
小幼娘聞言,將小臉深深地埋入母親溫暖的懷抱中,聲音細如蚊蚋:“那……那等我長大後,爹娘能不能晚一點……讓我離開,不像二姐那樣,早早地就要離開家。我想要和爹娘、哥哥姐姐們多在一起。”
此言一出,徐莉雲頓時如遭雷擊,心頭湧上一股難以名狀的緊張感:“二姐?什麼送走?幼娘,你得跟娘詳細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小幼娘認真地點點頭:“就是二姐啊,村裡的大人們常常悄悄議論,說她被賣給了彆人家,從此再也回不了咱們張家了。奶奶以前也提過,等我到了八歲,我的命運也會和二姐一樣。可我不想離開家,我想永遠和家人在一起……”
那句“家人”,是她跟著二哥學的,字字含情,重若千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