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轉過頭,目光如冰刃一般掃過徐母,那眼神冷冽且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
“外祖母總愛提起,外祖父如何避諱我們的出現,年年歲末都會重複那句話,不讓咱們回家門。母親因此而年年傷心,獨自垂淚,這究竟是誰不願歸來?”
此語一出,仿佛在靜謐的室內投下一顆震撼彈,比起先前徐貴山的任何舉動都更為驚人。
徐母的笑容瞬間凍結,瞪視著張三娃,那眼神中已不僅僅是不滿,而是赤裸裸的敵意。
“你這乳臭未乾的小子,在這裡胡言亂語些什麼!那時的你不過是個牙牙學語的娃娃,知道些什麼?”
“年紀雖小,但我記得很清楚。”張三娃的語氣冷靜而堅定,他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種超乎年齡的成熟與洞察,“我清楚記得,是外祖母多次登門,阻止爹娘回來看望外祖父,言辭中滿是對我們的嫌惡。那個畫麵,就像刻在腦海中一樣,無法抹去——外祖母穿著一件樸素的藍衫,那衣襟上繡著一朵小巧的黃花,她說那是外祖父送給她的禮物,表彰她為徐家添了兩個男孩,而娘,因為生了個女孩,成了所謂的‘賠錢貨’,沒有資格回娘家,除非能湊足十兩銀子。可娘哪裡有錢,所以我們的歸途被阻斷了。”
在場的族人紛紛投來探究的目光,張三娃麵對徐母的壓迫卻依然鎮定自若,仿佛這一切都不足以動搖他半分。
這些記憶片段,是他這具身體的前主人留下的,如今由他再度揭露於世。
隨著張三娃的話音落下,屋內的徐家人麵麵相覷,神色各異,而徐父的目光則變得深邃而又複雜,直勾勾地盯住徐母。
“我記得,十年前你確實看中了一件價值三百文的藍衫,央求了我許久,我才買下它作為禮物。那衣服,的確也是藍色的,繡著一朵黃花。我記得你穿上它外出,我問起緣由,你卻始終不肯言說,我也就沒再多問。”
徐母的臉色驟變,如同寒風中枯萎的花朵,蒼白而無力,唇瓣微微顫動,企圖做最後的掙紮:“孩兒他爹,你彆胡思亂想啊,三娃還是個孩子,他知道什麼?一定是哪個好事之徒見我穿過那衣服,故意編造謊言來混淆視聽!”
“嗯,三娃確實年幼,能編出什麼樣的謊來呢?”
徐莉雲的聲音帶著幾分微妙,她的眼神幽深莫測,逐一掠過在場的每一位徐家人,最終聚焦在徐父身上,透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悲涼與決絕。
“我知道,爹您一直對我不甚滿意,娘告訴我,您不願意見到我們,於是我不敢打擾您的生活,每年給娘親送上一兩銀子,雖然微不足道,卻是我的一片孝心……”
話說到一半,當她注意到徐父那錯愕又痛心的表情,以及徐母更加慘白失色的臉龐時,一切真相似乎都昭然若揭。
徐莉雲輕輕眨了眨眼,話語裡帶著明顯的諷刺意味:“一兩銀子雖少,但年複一年積累下來,也有十幾兩了,對於普通人家而言,足夠支撐一年有餘的日常開銷。真不知道娘用那些錢究竟買了些什麼,二老是否能體會到女兒這份心意背後的艱辛與無奈?”
隨著徐莉雲的言辭愈發犀利,徐父的臉色也隨之變得更加陰沉,仿佛烏雲蔽日,壓抑得讓人透不過氣來。